两人匆匆回厩置,这回也不急着回江夏郡了,使节赶紧命仆役带信回去给太守刘宽。
刘宽看到信简后,又惊又怒,不想魏琨狂妄至此,竟没把他江夏郡放在眼里,而且魏琨还有远比三地更强更多的兵力,兵士不止是骑兵,还能水上作战,若真与魏琨对战,只有挨打被灭的命。
如今局势动荡,他在造反势力里不算极强,与其跟魏琨作对找死,不如继续结盟,只是刘女英要吃点亏了。
刘宽的信简在几日后送到刘女英手里,刘女英看着信,既憋屈又愤懑,她阿翁也让她嫁张绍,还说什么只是暂时的,只要魏琨助他吞并六安国,地盘壮大了,魏琨也就没什么可怕,那时自可脱离张绍,回到家乡另嫁。
使节也在劝,张绍虽然只是低阶属官,但看情形,能掌兵,一定深得魏琨重用,她嫁给了张绍,英雄难过美人关,张绍一定会为她倾倒,说不得最后还有可能被她策反,那九江郡发生内乱,对他们江夏郡可是大大的好事。
刘女英已难听进这些话,她失身给了张绍,她阿翁不仅没想过为她出气,还要她委曲求全,她自己很清楚,她就是枚棋子,她阿翁有那么多女儿,如果事成了,她很可能什么也捞不着,不死都算好的。
眼下回江夏郡是不可能了,她想嫁给魏琨也是痴人说梦,嫁张绍是她唯一的路,魏琨如此强悍,若有机会问鼎中原,那张绍便不只是个司马。
她对她阿翁也算仁至义尽,嫁给张绍,江夏郡与九江郡联盟,以后江夏郡发展如何,她也不能保证,她看得出来,不说魏琨,就是最柔弱的伏嫽,也是狠角色,她阿翁想从他们口中夺肉,只怕自己也得脱一层皮。
刘女英答应嫁张绍,使节便又跑一趟太守府,把这事给定下了。
彼时魏琨揽着伏嫽在看情报,戾帝死了,梁献卓即位,已向东平国和淮阳国发兵。
伏嫽靠在他怀里,腰间大手环着身,她伸着纤白的手指在案上舆图中六安国的位置。
“什么时候打?”
魏琨抚着她的腰,一笑,“即刻。”
第111章
魏琨说即刻,也要三日整兵,这三日也正好够张绍与刘女英完婚。
魏琨之所以这么快决定打六安国,并非怕江夏郡来分一杯羹,眼下时机非常紧要,梁献卓被东平国和淮阳国绊住,北面汝南郡有下蔡城防守,右军中郎将迟迟没有南下攻打,九江郡东边的广陵国才被张绍带兵与扬州牧钟离羡前后夹击,打的溃败,一时无法卷土重来。
魏琨要在朝廷收复东平国和淮阳国之前,将这南地彻底纳入自己的地盘。
为提防汝南郡内的右军中郎将会突然南下,需留一部分兵力防御寿春,不然连广陵国都要一并打下。
要说起来,这几年都是在寿春被动防守,真正主动出击也只有两次,一次是在右军中郎将刚剿灭汝南郡叛军,正是粮少兵疲,那时魏琨率兵北攻下蔡城,想先发制人,结果右军中郎将退守上蔡城,他没有打成,这次要打六安国,才是实实在在的主动出击。
魏琨在出发前请伏叔牙坐守寿春,伏叔牙自然是当仁不让。
于是在三日后,魏琨亲自率五千精兵出寿春,直击六安国国都霍丘。
本来刘女英与张绍成婚就是九江郡占了便宜,使节眼瞅着魏琨带兵出城,私下找老百姓一打听,都知道魏琨要打六安国,这还得了,使节便急急忙忙要回江夏郡,可魏琨一走,寿春城全城戒严,他没法偷偷出城,遂只能去太守府求见伏嫽。
主室内,伏嫽还歇着身,这三日魏琨除了军务,公事都推给贺都,回府便关起门同她纵欢,连着三日伏嫽都没出过房,也是勉强应承着那些没完没了的猛劲,她在这事上素来半推半就,莫说魏琨要出去打仗,便是魏琨闲在府里,不也是在内室抱着她的身子舍不得撒手。
人前会注意言行举止,反而要克制,可没人看见的地方,她和魏琨终日厮磨,亲密的夜夜春宵,这种事是没法说出口的,伏嫽有时也会觉得羞耻,可魏琨越缠她越会让她欢悦,她从魏琨这里明白了夫妇之乐,这是她上辈子不曾有过的,规矩礼节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可以高贵矜持,她也可以沉溺世俗欲念。
伏嫽听见阿稚在外敲门,说江夏郡使节求见,她也不能在床上躺了,稍支起身,便能觉出腹间濡胀,夜里就没睡了,魏琨走的急,也来不及抱她去盥室,此刻又涨又黏腻。
伏嫽让进。
阿稚便推门入内,瞧她拥着薄毯,慵懒的坐起身,一身雪皮又添了不少轻痕,乌发覆在削肩上,顺垂至细细的腰身,再落到椎处。
阿稚每回见这么香艳的春色,都要感慨,那时候伏嫽总怀疑魏琨有龙阳癖,她就说伏嫽这般娇媚,魏琨不可能不近女色,不都是伏嫽单方面和魏琨不对付,魏琨就是想亲近她,她也不让啊。
阿稚拿起寝袍给伏嫽披好,小心扶她起来,去盥室沐浴,出来是日头最烈的时候,阿稚同她说巴倚在食堂备食
,梁光君一早就来了,在前面料理府中庶务,让她先去食堂吃过朝食再去见使节。
伏嫽眉目松动,阿翁阿母在身边是真好,仿佛回到了还没出嫁的时候,家里家外都有大人们顶着,她不用操心太多,少女时期是最天真无邪的,可惜她走过了两世,已经不能再不谙世事,躲在父母身后的小女娘早已经长大,她可以独当一面。
伏嫽在食堂慢条斯理的用食,前院使节被晾了足一个时辰,越等越焦急。
巴倚趁着这功夫改良了斗笠给她遮阳,她戴着斗笠去前院,入堂室坐到上首的木枰,取下斗笠,一张芙蓉面分外明艳。
使节道,“敢问夫人,魏使君答应与我江夏郡联盟,为何突然去打六安国?”
伏嫽微微的笑着,“我们是和江夏郡结盟,又不是和六安国结盟,六安国有什么打不得的?”
使节一噎。
伏嫽宽慰他,“六安国与我九江郡有旧仇,我阿郎只为报仇,使节不必担忧,你我两地既是同盟,自不会伤及江夏。”
使节一口气提不上来,给憋住了,现在事情发展着实超过他预料,本来是两地结盟,魏琨助刘宽打六安国,最好的结果是六安国被江夏郡吞下,刘宽地盘扩张,顺利称王,再差点也是两地瓜分六安国,刘宽也能称王。
可也想不到江夏郡会什么也捞不着。
伏嫽道,“有我做保,使节还不放心?”
使节脸色极难看,现下还说什么,联姻是刘宽主动的,刘女英嫁的还是小小司马,他们也没有提前明说目的,真是吃了哑巴亏。
“有夫人这句话,我当然放心,如今联姻已成,我也不便在贵地久留,还请夫人放我回江夏郡。”
伏嫽嗓音温柔,“使节想回江夏郡我自不会阻拦,但我要提醒使节,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回江夏郡都要经过六安国,现今六安国战火纷飞,若是使节在途中不慎有闪失,江夏郡可不能怪到我们头上。”
使节当即冒冷汗,他原先只当这妇人有魏琨撑腰,可现下看来,她和魏琨简直是一对豺狼虎豹,他前脚敢出寿春城,她后脚就能派人杀他,等他死了,六安国被魏琨打下,她就可以递信给刘宽,他是途中遇战事而亡。
使节纵愤怒,也怕死,还能怎么办呢。
他讪讪笑道,“多亏夫人提醒,原是我没有想到,夫人既如此说,那我便在贵地多叨扰几日。”
伏嫽笑着让人送客。
使节出了太守府以后,又去寻刘女英。
刘女英接待了他,他便跟刘女英诉说魏琨没有依照计划直接打六安国,看那情形是想独吞六安国,现下他也出不去,让刘女英想办法送他出城。
刘女英没有答应。
使节又气又急的问她为何背叛江夏郡。
刘女英没想过背叛,她阿翁想和魏琨抢六安国,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还要去争,她已经嫁给了张绍,不管背地里如何,至少明面上是同盟,只要她阿翁不挑衅,魏琨断不会剑指江夏郡。
她阿翁空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本事,原先是只当魏琨没有争霸的雄心,能借魏琨的手帮他拿地盘,可他们都知道九江郡兵力强盛了,显然魏琨野心勃勃,魏琨都能自己打,为什么要帮他?
况且南地不只有六安国,还有其他郡国,她阿翁争不过魏琨,何必只盯着这一块?就不能将目光放的更远一些,去打那些能打过的郡国,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壮大,也总比虎口夺食强。
刘女英把这话知会给了使节,使节细细想来,竟有几分道理,而且即使此刻逃出去,伏嫽也会追杀他,想来想去,只能忍耐。
伏嫽应付完使节,又回屋睡下,一觉睡到黄昏,梁光君叫她起来用晡食,让她有一时恍惚还在长安的家里。
长安太遥远了,来寿春以后,她甚少会想起长安,长安留给她的是血腥冷漠,她都快想不起长安还有他们的家,还有伏家的陵园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