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陶回禀说前有东楚,后有南境,支撑的战事从没停过,国库看似盈余,但也不能将余款余粮拨给南郡。
梁献卓想想前世,南郡几乎每年都要伸手要粮款,那地方着实不是能活人的地方。
东楚才平定,原先的东平国覆灭,东郡、东平郡、陈留郡、泰山郡等四郡还归入兖州,兖州人口锐减。
梁献卓便效仿先祖皇帝,下诏迁徙南郡所有人口去填补兖州。
梁献卓自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南郡环境恶劣,他给这些百姓选了一条活路,等入那四郡,自然可以分得田地,安居乐业。
可是他想的很好,正经实施起来却很不好,迁徙人口多达几十万,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迁徙过去,南郡再穷也有地方豪强,这些豪强在南郡占据着最好的田地,又有家产,迁徙到东边的兖州等同于成为一无所有的贫民,这岂会愿意。
除开这些地方豪强,大部分百姓还是愿意的,响应朝廷的号召,纷纷收拾包袱往兖州迁徙,从荆州到兖州,路途太遥远,迁徙途中总有受不了跋涉而亡命的。
到兖州死了足有几万人,本以为可以有好日子过了,却发现兖州地界内的田地并没有想象中闲置的多,朝廷与东楚的战事,伤的最惨的是兖州当地普通百姓,地方豪强霸着最好的良田,给东楚的伪朝上交朝贡,伪朝不仅不会伤害他们,还会在战时给以庇护,东楚被打灭以后,这些豪强再转头向朝廷臣服,朝廷也还是接纳。
是以兖州地界内,真正闲置的田地都是那些在战乱中死去的百姓的,再封地迁徙来的南郡百姓,其实不够分,致使许多南郡百姓为活命沦为豪强奴隶,日子过得比在南郡还苦,心中对朝廷终归有怨气。
——
扬州刺史夫妇从寿春出逃,不久后消息就传到钟离羡耳中,钟离羡原想的是魏琨定不会让刺史夫妇存活,未料他没有杀刺史夫妇,还让人给逃了。
没过多久,就有钟离羡投靠魏琨的风言风语传出,钟离羡抓到传谣的人,质问这造谣是从哪儿来的,被告知外面都知道他向魏琨投诚,他已经是反贼了。
钟离羡霎时知晓自己中了魏琨的圈套,可为时已晚,刺史必定上报朝廷,他除了向魏琨俯首称臣,别无他法。
钟离羡于两日后递交降书给魏琨,魏琨接到降书以后,命他携扬州其他几郡太守来寿春受降。
钟离羡无奈照做,于当日召集会稽、镇江、丹阳、豫章四郡太守,与他们陈述利害,四郡太守皆愿臣服魏琨,以获得魏琨庇护。
钟离羡便携四郡太守入寿春。
魏琨设宴于太守府,钟离羡等人入得太守府,方才发觉他造反至今,竟然还没有称王,依然住在这太守府,府内的仆役还没有钟离羡的家仆多。
长孺请他们先入座,随后去请魏琨。
后院主室内的更衣室,魏琨单手环着伏嫽软白腰身,打着要为她穿衣的名头,亲着那香唇,手也不老实的给她换胫衣抱腹。
伏嫽没甚劲的受着轻薄,好半晌人被抱起来放到木枰的棉垫子上,腰才塌下去又被他托起来,凶一阵温柔一阵,她红着半边脸眼睫挂泪,仰起脸想让他别这么折磨她,可他惯来是不听的,凑近堵住唇越发过分。
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伏嫽在床上歇一阵,觉得身体里的麻胀感消了些,才愿被魏琨抱着出去,到前院才放下,伏嫽腿软的走不动路,他便搀着人等她缓过劲才进堂室。
堂室内坐着一干人,他们进来没一人干抬头看。
但伏嫽可以看他们,当先看见的就是钟离羡夫妇,以及钟离羡的座后方端坐着的清丽小女娘。
第140章
伏嫽记得钟离羡夫妇先前说什么女儿嫁给了颍川郡当地的豪强,想骗魏琨过去,后来又想把女儿嫁给魏琨,魏琨没答应,还又趁着她不在,给魏琨送女人。
往魏琨后院塞人是这对夫妇的执念,说不准此时此刻做了降臣,也没打消让魏琨做他们女婿的念头。
伏嫽的视线从那小女娘移到她身侧的小郎,也是十七八的年纪,被教养的很有贵公子仪态,坐姿端正,脊背挺直。
魏琨注意到她看的谁,神色微沉,拉了拉她,让她回神。
伏嫽再瞥他,丧着张脸,当她看不出来他这是吃味了,她看一眼美貌小郎,他也防的跟什么似的。
伏嫽没好气的翻他白眼,随他一同坐到上首。
魏琨冲贺都递眼色。
贺都便对钟离羡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家主公乃当世枭雄,钟离州牧愿归降主公,实在是明智之举。”
钟离羡没有称雄称霸的心,只想偏安一隅,东楚才被朝廷收复,他本可以默不作声,继续观望天下局势,
朝廷若是还有威信,可以管束地方,他自然会一直忠于朝廷。
可一朝着了魏琨的道,不得不降,心里面原本是不舒服的,可是再不舒服,他也得认命,招魏琨为婿的想法也没停过,哪怕降了他,好歹自己成了他的丈人,也不算太跌份,可惜魏琨眼里只有伏嫽,他丝毫不敢太冒犯,过分了,这降臣都没得做,怕是要掉脑袋。
州牧夫人暗暗望了望伏嫽,生过孩子的伏嫽越发有成熟的风情韵味,肤白胜雪,许多生过孩子的妇人,因为家中琐事、丈夫君姑不贴心,很容易早衰,而伏嫽除了看起来身体柔弱些,容貌犹在,可见魏琨盛宠,才能让她容色长盛。
现下的世道,男人在外打仗,妇人守家多的是,州牧夫人也不是没听说过伏嫽守城事迹,如今伏嫽娘家得魏琨提拔,淮水以南富饶如六安、广陵皆为伏嫽娘家人把守,伏嫽还难得的知礼仪,举止娴雅,不显轻佻。
州牧夫人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再想想先前在族里挑出的美貌女娘,伏嫽那一身气韵,就不是等闲美貌女娘可比拟的。
贺都又笑道,“我家主公向来通情达理,钟离州牧和诸位太守也不必太畏惧,将来同为主公麾下臣将,还要为主公多效力才是。”
钟离羡和太守们赶忙接话,道自然。
贺都露着笑说完想说的,然后又说道,“楚帝意欲攻打南境,诸位既为主公之能臣,也该为主公分忧。”
果然等在这儿。
钟离羡自知逃不过,忙对魏琨敬道,“仆既为主公臣,自愿为主公肝脑涂地,下辖郡所有守备军皆可备战。”
太守们也都跟着应合。
魏琨笑,“好,那就都送来寿春吧。”
几人讪着脸应是。
这宴吃的恐怕只有魏琨这边几人高兴,钟离羡等人都是提着一颗心,从宴上到宴下都陪着笑脸。
宴散后,钟离羡带过来的几个太守都遵照魏琨的命令,各回各郡召集守备军发往寿春。
而钟离羡一家被留下来了。
魏琨的意思是,让钟离羡留在寿春任职,他正缺属官,钟离羡原就是扬州牧,只不过是把治所从诸暨县搬来寿春,在魏琨的眼皮子底下料理公务,魏琨也不是没放他权力,但任何紧要的事情都需和贺都商议,再经魏琨点头,原先他的属官也填入寿春官制当中,弥补了空缺,寿春这里公廨又能如常运行。
那几方的守备军入了寿春,寿春兵力又增至三万六千人,合肥和博乡统共送来五千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又有铁匠日夜不停的锻造精铁武器,这三万六千人交由功曹陈芳和司马王据操练。
魏琨筹兵也不是胡乱筹的,譬如说像钟离羡带来的那几郡太守,要他们所有的守备军,倒也不是魏琨怕他们转头造反,而是这几个郡的临边是海,不担心会被偷袭,域内驻兵没什么用,不如给他用用。
当中也只有丹阳郡临近南夷,而今的南夷已经不如几十年前了,就是个小小的部落,就算真有胆量敢入侵楚地,桂阳、零陵和长沙三地也留有少部分守备兵力,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这三地只各抽调了两千人,与蛮夷临边、与其他造反势力靠近,他都留有可以压制的兵力。
而武陵和江夏两地,待守备军筹集建成,就可御边,防止南阳郡太守再次突袭。
这样魏琨就可以专心应付朝廷大军了。
入了九月,气候开始转凉,山君也有五个月了,虽不会说话,但也能咿呀几声,常逗的伏嫽欢快发笑。
山君还没有正式的名字,魏琨想出来的名字极狂野,都被伏嫽给否掉了,伏嫽索性也不急着取名,很多孩子都要再大些大人们才会给他们取名字,就是伏嫽自己,五岁前也是叫绥绥,后面才有了嫽名,听她阿母说,体弱的孩子最好用小名压压,这没什么坏处。
这阵子还有件事,寿春这里属官增多后,魏琨着令重置了官寺,所有属官需按时入官寺办公。
魏琨也不能像往日那般,能得空就回来陪她。
钟离羡自在公廨办公,他的女儿每常来送饭,总免不了在魏琨面前转悠,前院的长孺过来说过好几次。
伏嫽望着窗外的日头,吩咐阿稚和巴倚备食,她带着食盒出门去官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