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嫽有仇必报。
伏嫽轻轻笑道,“齐王再好权势,也是男人,薄曼女温柔小意,自然哄得齐王对她宠爱。”
魏琨侧到她耳边,“女公子这么了解男人,忘了我也是男人?”
伏嫽顿时耳尖发烫,他是男人关她什么事,跟她说什么,她横他一眼,别过脸去,羞恼了。
上首戾帝几杯酒下肚,眯着眼对梁献卓道,“齐王怎把魏琨也请来了,朕正拿他不知怎么办好。”
梁献卓瞥过他们,若有所思,回戾帝道,“魏都尉神勇盖世,陛下得此英才,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发愁?”
戾帝摆摆手,让梁献卓靠近一些,说道,“朕就是怕他太有本事,朕降不住他。”
梁献卓笑道,“陛下有此顾虑是对的,若陛下不放心他,不如给他一个位高权小的闲职,这样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戾帝想了想,连道极是,“太傅长史如何?”
梁献卓眸中沁出笑意,“太傅长史秩千石,不算亏待了魏都尉。”
戾帝很是满意,让仆从将魏琨的座席安置到自己的右手边。
等魏琨坐近了,戾帝做出一副亲切的姿态,道,“而今朝堂能安定,全赖魏卿的功劳,朕想来想去,还是想升魏卿做太傅长史,将来魏卿可得好生辅佐太子。”
戾帝都说的仿若托孤了,魏琨能不答应吗?自得受之。
伏嫽哭笑不得,太子连个影都没有,魏琨先上任太傅长史,还不如奉车都尉呢,好歹掌帝王车驾,这下倒好,还未封侯拜相,年纪轻轻先行养老了。
这仕途也是折了。
伏嫽转头又一想,宫变至今,戾帝一直不愿升魏琨的职位,这遭来睢园,吃了几杯酒,就能想到这个闲职给魏琨,凭戾帝的脑子,是想不出的,定是梁献卓话语引导。
太傅长史。
伏嫽在心底哼笑,梁献卓倒是算盘打的响,想必他已提前知晓戾帝生不出子嗣,说不定还做着自己当上太子的美梦,魏琨不接受他的示好,他使计先让魏琨做了太傅长史,等他做太子,魏琨想不辅佐他都不行。
戾帝解决一大患,浑浊的目光都清澈不少,拉着魏琨痛饮三大杯,才问梁献卓看上了哪家贵女。
梁献卓望过一圈,略过了泫然欲泣的薄曼女,在伏嫽身上停了停,收回视线,回说没有合意的。
“齐王竟一个也没看上。”
戾帝叹气道,“不怪齐王,这年头也不知怎么了,就是送进宫里的家人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伏嫽用胳膊肘戳魏琨,魏琨瞥她,她悄悄道,“齐王摆你一道,你不还回去,你就不是男人。”
魏琨巍然不动。
伏嫽生气的在食案下踩他脚,踩了好几下,就被他给按住了。
魏琨道,“素闻齐王与薄家女公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薄曼女露出欣喜的神情。
戾帝大手一挥,“不行,这女娘蠢钝如猪,常无事生非,朕怕齐王娶了她,往后齐国王宫不得安宁。”
伏嫽差点没绷住,薄曼女是如何做到,连戾帝都知晓她又蠢又惹事的,这下倒好,本来魏琨想帮她撮合齐王,她自己不争气。
戾帝这话委实难听,四下目光都聚到薄曼女身上,多有讥笑,薄曼女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只看着梁献卓默默落泪,期盼梁献卓能看她一眼,能为她在戾帝面前辩驳。
可梁献卓只沉默,并未看向她。
薄曼女气的发抖,她不敢恨戾帝,也知梁献卓想将魏琨收为麾下,便将恨意投给了伏嫽,若不是伏嫽指使,魏琨岂会说出那句话,本来戾帝都想不到她,现在害她当众丢丑,今日梁献卓本想为她在宴上择选夫婿,怕也无人敢娶她了。
戾帝道,“齐王是朕之爱弟,朕亏欠太多,还是想为齐王选一名门贵女,最好知书达理,贤惠得体,才堪为齐王妇。”
伏嫽朝贵女们看了看,当中也有几个熟面孔,前世梁献卓登基以后,为笼络世家,稳固帝位,纳了不少贵女入宫。
伏嫽记着有一个叫李陵王的女娘,最符合戾帝口中的知书达理、贤惠得体,李陵王入梁献卓后宫之后,如同旁人称赞的一般无二。
但知书达理需要金钱堆砌,李陵王是豪族女娘,光她看的书简材料,便是从蜀地嘉陵江采摘运送来京,还请清贵名士刻写,单单这一项就耗费不少钱财,更不提其他用物,梁献卓初时尚能容忍,但新朝初立,各处都需要用钱,梁献卓便日渐不能忍她。
贤惠得体则是她总与娘家联络,不管梁献卓想做什么样的举措,都有她娘家的父兄在朝堂上劝诫梁献卓,说的还都是大道理,什么动摇国本,什么劳民伤财,最后梁献卓大都不了了之,有这李家在,薄家在朝堂上如虎添翼。
梁献卓在位后期,他已经无法再将自己定下的利民决策推行到民间,民间百姓受尽豪族盘剥,早已民怨四起,所以魏琨起势才能一呼百应。
伏嫽搁魏琨耳边嘀嘀咕咕。
戾帝注意到了,便张着醉眼道,“有什么话要藏起来说,你来说给朕听。”
伏嫽忙起身道,“臣妇是听陛下说想为齐王择选知书达理、贤惠得体的贵女,便想起了李太常家的女公子,那位女公子不仅文采风流,且端庄雅致。”
戾帝便问
李太常的女公子是谁,他身旁中常侍许寿指了人给他看。
戾帝看过,长得虽没多出众,却也算清秀,倒是像伏嫽说的,颇为端庄。
戾帝语重心长的告诉梁献卓,“娶妻娶贤,这女娘虽相貌上差一些,但瞧品行不差,等你成婚了,朕再赏几个美姬与你,你便能享齐人之福了。”
戾帝为梁献卓拍案做了决定,择李陵王为齐王后。
伏嫽颇为叹服戾帝,戾帝这也没傻透啊,还知道给梁献卓选贤妻,到自己身上,便是任意妄为,要不是戾帝厌恶,翟妙做皇后属实适合,翟妙走后,戾帝现任皇后整日忙着提携娘家人,无暇打理后宫,目下的后宫争宠不断,据闻那批新进宫的家人子,到现在还没安排住处,都送进了掖庭,戾帝招幸一个,便冷落一个,看样子是不打算给名分了。
梁献卓无异议,这桩婚事便就此定下。
戾帝令宗正办理梁献卓的婚事,等梁献卓大婚以后,再启程回齐国。
然还没等到大婚,李陵王先死了。
梁献卓这桩亲事也就不了了之,戾帝担忧他伤心,又留他在京中小住一阵,意欲再为他择一位王后。
魏琨当上太傅长史以来,终日无所事事,每日日上三杆才去上职,戾帝还没立太子,自然也没有太傅,魏琨说是去上职,其实当值的官寺都没有,就在各个官寺溜达,哪儿都能看到他身影,待到下午才悠闲归家。
他现今俸禄千石,伏嫽盘算着,再攒上几个月,将魏家老宅一卖,凑凑也能在京里买个稍大点的宅院,这要是不想着造反,日子也是越活越有盼头了。
这日伏嫽带着阿稚去买香粉,冤家路窄,正好碰上了薄曼女。
睢园过后,薄曼女只要露面就会被人指指点点,梁献卓也打消了为她择婿的想法,提过几次让她先回齐国,她自己不愿回,为此梁献卓已冷过几次脸,待她也不如以前温善了。
薄曼女没有与她搭话,买了香粉,便匆匆离去。
伏嫽也挑了几盒时兴的香粉,再给阿稚、长孺、将闾买几身春衫。
阿稚跟她说,“女君记得给奴婢们买衣服,总不能厚此薄彼,不然也给主君买上几件,主君见了,一定高兴。”
伏嫽唔了唔,成衣铺子里的男服仔细看下来,便做随意状,指了其中两件最合身的,说买给魏琨。
主仆买好东西往家赶,经过一条闾巷时,听见薄曼女的呼救。
薄曼女的死活,伏嫽不想管,但听见那闾巷内,不止有薄曼女的哭救,还有几个男人的调笑。
伏嫽眉头皱成结,她憎恶薄曼女,但也见不得薄曼女被几个街头无赖调戏。
伏嫽只顿了片刻,便让将闾赶车进去,果见薄曼女被七八个无赖逼到角落里,外衫都被扯落了。
伏嫽没露面,叫将闾驾着车驰近,想吓退那群无赖,但他们反而一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将闾跳下马车,抡起拳头一拳一个,伏嫽在马车里小声叫好,将闾可真能打。
薄曼女悄悄避到旁边,趁着将闾打的兴起时,忽从袖中取出匕首,猛扎向将闾的后背。
伏嫽大叫小心,但已来不及,将闾背上受伤,却不减分毫颓势,把那几个无赖打的伏地吐血。
薄曼女眼看情形不妙,拔腿就跑,但哪里跑得过将闾,三五步就被抓了回来。
伏嫽打开车门跳下,面上是盛怒,拔了发间簪,先往她背上刺了一下。
薄曼女疼的尖叫。
伏嫽自后抓住她的头发,大骂道,“你这贼女竟敢做局害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