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牵好我的手,”唐溪芹走在何月折和陈述的中间,牵着她们的手紧了紧,“不要走散了。”
“咯吱、咯吱……”
“好、好……”
走在长得足有三人半人高的杂草里,稍矮一些的杂草被踩下,柔软湿润的泥土和杂草被鞋子揉烂,发出难听的惨叫声。
“唐溪芹,不要害怕,我们都在,一切事情都会解决的。”何月折也紧紧地回握住唐溪芹的手,“况且,这间房子最可怕的传言我们都体验过了,这点小声响还怕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唐溪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心微微发汗。
院子看起来并不算大,但三人走着走着却总会走到墙边。
虽然那个自己的的确确是死在自己面前了,但这里的诡异却并没有解决,何月折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个,要不然我来带路吧?我记得你们两个都接触了泥土,进入这里,泥土太多,恐怕会被影响。”
陈述似乎完全不害怕这里,一路上以来都有说有笑的。
她表情坚定:“何姑娘,本来是想拜托你使用那个能力的,但现在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莲花宗的监视之下,你贸然使用,对你不利。”
何月折:她应不应该告诉陈述,她已经用过了?还是在考官面前?
“呃……”唐溪芹的状态不太对劲,她浑身冒汗、发软。
何月折见状果断答应了陈述,走到陈述的另一边,三人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何姑娘,唐姐姐她对这些东西的反应很强烈,每次碰见,都会生好一场大病,但是那也不是她自己想的,你千万不要怪她。”
“你们以前也碰见过类似的东西?”
“咯吱、咯吱……”
“嗯,是在私塾里,唐姐姐被人推入池塘,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挣扎,救上来的时候更是浑身发抖、滚烫。”
“直到后来,唐姐姐的家人强烈要求彻查此事,池塘里的水被全部移走,我们才知道,那池塘原是一处尸骨坑。”
“私塾也因此被查封,我们几家一起离开那里,在那之后,唐姐姐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体质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大师说,是因为唐姐姐身体太虚了,阴凉,只要多多补些阳气就好。”
“当时我看唐姐姐和她家人的反应都不大对劲,本来还怀疑是有什么怪处,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这之后,唐姐姐就开始喝药,家里人对她的管束也严了些,后来也确实没有再发生那种怪事。”
“啧,”何月折闻言,大感不妙,“那她现在,恐怕是被这里的‘东西’看上了。”
“何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陈述疑惑。
陈述没有受到泥土影响,因此带着两人很快找到了房子。
房子不算大,是很通透的设计,站在门口一眼就能望得到所有的房间。
因此三人刚走到门口,正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的袁央和班未乐两人就看见了她们,立马走了出来。
“你们终于来了。”班未乐喜笑颜开地迎上来,看见唐溪芹的状况后又大惊失色,“唐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碰到泥土了?”袁央好像知道些什么。
“嗯,我的馊主意,我们先出去吧。”何月折说,“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五人往外走去。
“我说快些,不懂的我讲完了问我就好。”
袁央说:“这间房子几十年前共有一家三口生活,但大概是丈夫的要求,妻子在一年间怀/孕又流/产大约有七八次。”
“在妻子的日记中,最后一次流产后,她的丈夫就出了躺远门,留她和瘦弱的女儿在家,生活极其困难。”
“丈夫再次回来时,她描述,他身上满是胡须,浑身腥味,简直就像是一只长满毛的牲畜。”
“这牲畜说着鬼话,要让她把自己的女儿亲手剥/皮/拆/骨,然后埋在土里,待到皮肉彻底和泥土融合在一起,再把磨碎的骨渣放入,吃掉,按照此方法,可以让她下一胎必定是个男孩。”
“于是妻子忍着恶心,问他要生男孩不应该吃男孩吗?”
“丈夫回答,大师说吃女孩生男孩。”
“妻子觉得他疯了,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那头颅至今还摆放在妻子房间的床头柜上,头上挂满了过时的首饰,下面压着厚厚一叠手抄的经文。”
“经文?那妻子信佛?”
“对,妻子叫做孟关莺,‘关莺’和‘观音’读音相近,我猜测她家人就信佛。”
“那这些事和这间房子的怪事有什么关系?”
“嗯,简单来说,我们暂时认为这些怪事都是孟关莺做的。”袁央回答。
“她杀了丈夫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何月折再次追问。
“她杀了丈夫之后,把丈夫的肉和骨拆开,用肉煮了一大锅汤,喂给了流浪的动物,至于骨头,我们怀疑是做成了各种物件,也就是她丈夫头上挂着的那些‘首饰’。”
“……”
“这些都是她写在日记里的,字迹清晰,有条理,她是清醒着做完这一切的。”
“而那一年,她似乎才和我们差不多年纪。”
何月折震撼:“那后来呢?”
“后来,她把女儿养大,用攒的钱送女儿去了别的地方,自己留在这里,复仇。”
“复仇?”
“没错,孟关莺是被绑到这个村子里、绑给她丈夫的。”袁央说,“从她的日记里就可以看出她为了复仇已经在这里蛰伏了数年,只为帮同样被绑到这里来的、和她一样的女孩们,同样也是她自认为的朋友们,复仇。”
“她的丈夫只是一个引子,后来,因为丈夫死了,她知道那些男人总有一天会来找她,她于是主动地跟村里的人说,她有一个宝贝,连她丈夫都没见过的,那宝贝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之后,村里许多人听说了,就都来找她,心思正直的她就帮助她们实现愿望,心思不正的,就被她一个个地杀死。”
“剥开人皮,抽出骨头,男人们的皮肉被她用作修缮这座小院子的材料,骨头则是做成了家具、首饰等物件。”
“所以,所谓啃食东西的声音,实际上是磨骨头的声音?”
“大概。”
院子里依旧是阴森森的,凉风刺骨,孟关莺就这样孤独地在这里潮湿、生锈、为女孩们复仇吗?
何月折伸手拦住四处乱撞的风:“关莺,观音,真是慈悲心肠,一个好名字。”
被关住的莺儿啊,这座四四方方的小房子关住了你的一生,它如此死寂,却是他们的坟墓,你的摇篮。
“我们要怎么解决这里的问题?”何月折问。
走出院门,袁央回过头:“还不知道,你有想法了吗?”
“我们就这样走吧。”何月折松开手,清凉的风穿过她的指缝。
“……”
“不要插手别人的事情,避免扯上不必要的因果,不好吗?”
“……何姑娘,我们先去问问村民们,再谈解决方法不迟。”
“……”
“哎,孟关莺已死,何姑娘,我们当然可以为她、为这村子里无数可怜的女孩们讨回公道,但那些无辜之人呢?”
“在孟关莺的描述中,这些村民并不全是坏人,她们有的会偷偷给孟关莺这个小姑娘送新奇的玩意,有的会给孟关莺送食物,有的会帮她躲过她丈夫的拳脚。”
“这间房子在这里或许不会出事,也或许,有一天它会杀害这里的所有村民。”
“所以何姑娘,就当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至于其他,也应当交由孟姑娘自己处置的好。”
“……”
孟关莺说她讨厌作为自己活在这世上,所以她活出了自己的模样,那不是“何月折”,而是孟关莺,一个善良、正义、善恶分明的少女。
这么多恶人已经死于她手,就算她已经死亡,这间房子也依旧在吞噬生命,那她又为什么会说自己“失败了呢”?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何月折点点头,走出院子。
“与其说是被我说服,不如说是何姑娘也能与孟姑娘感同身受吧?”
“感同身受?是啊,感同身受。”
孟关莺,你感同身受了我那么多年,这一回,就让我也感同身受你一次,明白你的痛苦、你的血泪。
然后,放你自由吧。
第186章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村子里依旧没有人出门走动,何月折五人只险险瞥见各家各户中挂起的灯笼和点燃的烛光,微弱的光亮绕过院墙,照亮了几人的视线。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说?就小述的交流能力那些村民都不愿意开口,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唐溪芹很苦恼地揉了揉眉心,道:“到时候如果没问出东西来反而惹恼了她们,那么多人抄起家伙,我们又不好动手,难道就只能挨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