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几台老式洗衣机的外壳已经泛黄,边角处锈迹斑斑,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墙角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洗涤剂瓶子,有些盖子都没拧紧,液体流出来在地面上结成黏腻的污渍。
这环境看的夏礼礼直皱眉。
这时,夏礼礼的电话响了,是黎启寒拨来的。
“海城分局这边我沟通好了,已经有民警在洗衣店附近蹲点了。”
黎启寒的声音传来,夏礼礼得知有同志在附近之后松了口气。
她苦笑一声:“黎队,我现在直接打入内部了。”
夏礼礼将自己和冯金艳狭路相逢之后发生的事儿说了。
电话那头的黎启寒轻笑一声,“那你现在不会真的在洗床单?”
“不然呢。”夏礼礼瘪了瘪嘴:“总要做做样子,估计还得在这里蹲点个四五天,等到那个女人来取地毯。”
“不容易。”黎启寒一本正经道:“我会和海城总局多给你申请一份补贴的。”
夏礼礼手脚利索的将床单放好,添加了各种洗涤剂。
她余光瞄见洗衣房尽头那扇虚掩的门,门上的油漆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木纹。
夏礼礼壮着胆子推开那扇门,这扇门之后就是冯金艳洗地毯的后院!
后院那口井,月光惨白地照在井台上,井绳垂在轱辘边,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投下摇曳的阴影。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件未收的衣物孤零零地挂在生锈的铁丝上,随风飘荡,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凶手就是在这里,将冯金艳杀死后扔进了井中。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夏礼礼屏住呼吸走近井口,低头估量了一下——井沿齐腰高,内壁狭窄,直径不宽,仅能容一个成年人蜷身下去。
冯金艳体格壮实,胳膊抵得上寻常成年男子粗。
而幻觉中的那个来取地毯的女人身形纤细,身高只比冯金艳略高一点。
要把一个挣扎的活人制服、杀死,再塞进这口深井。
单凭那女人一个人很困难。
难道,凶手不止那女人一个人?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和稀稀疏疏的声音。
夏礼礼心口一跳,僵硬的回头,却瞥见店门口隐约站着个人影。
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响起:“老板娘,人呢?闪送单放门口了,来签个字!”
夏礼礼步履匆匆赶到前门,一个中年男人正从面包车上卸下一个细长的快递盒,竖起来几乎和人一样高。
而面包车上贴着“同城闪送”字样。
夏礼礼血液嗡的涌上耳根。
这快递盒正是她在幻觉中看到的装地毯的快递盒!
夏礼礼赶紧过去帮忙一起将快递盒搬进洗衣店:“谢谢,我来吧!”
中年男人见她眼生,好奇怪:“你是洗衣店新来的帮工?”
夏礼礼呆呆点头,一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的样子:“对,今天才到岗的。”
“呵呵,没想到她这种人居然真的招到新帮工了。”中年男人无奈摇摇头。
“姑娘我可跟你说,你还是赶紧找好下一份差事跑了吧。”
“你在这你会累死的。”
夏礼礼心道这位送货的大哥还挺善良。
她想了想问道:“大哥,你送这闪送单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寄件人?”
中年男人一脸疑惑:“咋了,问这个干啥?”
第167章 事与愿违
夏礼礼搓了搓手:“就是想问问寄件人长得面不面善。”
“我之前帮忙的那家洗衣店,有个客人送洗地毯,结果取件时非说我们调包了,闹得可难看了……”
她一脸为难:“要是这个寄件人看起来不好惹,那我可得小心再小心,洗的时候留痕拍照做到位。”
“你心还挺细。”送货的中年人回忆了一下:“寄件的是个女人,瘦瘦的,戴着礼帽和口罩,看穿着打扮应该不缺钱,这你应该可以放心。”
夏礼礼目光一颤,听这位大哥描述的形象和幻觉里来取地毯的那个女人相差无几。
“不过奇怪的是,她是在公园的侧门将这个大件给我的。”
送货大哥摸不着头脑:“这里面的东西还挺沉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公园侧门的。”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
夏礼礼一看,心道不妙,是冯金艳回来了!
这根本没有调换地毯的时间啊!
冯金艳走路生风,眼神不善的看着送货大哥:“老曹,你和小姑娘说啥呢?是不是想骗财骗色,老牛吃嫩草?”
送货大哥连忙摇头:“不是啊。”
夏礼礼出声解释:“不是的,冯姐,这位大哥叮嘱我,这闪送来的货物是贵重物品,要签字收货。”
“我正纠结是自己签了,还是打电话给你签呢!”
她小声嘟囔着,像是生怕自己犯了错:“我又怕打扰你打麻将。”
冯金艳抓起笔在送货大哥的单子上签了字,将他打发走了。
见送货大哥走远了,冯金艳才松了口气。
冯金艳打量了一下夏礼礼的表情:“他没跟你说我坏话吧?”
“没有啊,冯姐,那个送货大哥平时经常说你坏话吗?”夏礼礼眼神带着大学生的清澈懵懂。
“没有就好。”冯金艳松了口气,生怕这个免费的学徒给跑了。
她和夏礼礼叮嘱:“你可离他远点,他说的话你也别信。”
“他以前追求我不成,气急败坏,到处说我坏话。”
夏礼礼挺怀疑冯金艳这话的真实性。送货大哥自己知道他以前追过冯金艳这事儿么?
夏礼礼看了一眼门边的快递盒,她摸不准冯金艳是暂时回来,还是特意为这件大件闪送单回来的。
要是冯金艳一会儿就离开,那她还有机会偷梁换柱!
“冯姐,你今晚不是打麻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夏礼礼脸上扬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是有啥东西忘拿了吗?怎么不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给你送过去就行了。”
——“不是,我是收到闪送单送到门店的消息赶回来的。”
冯金艳一句话就将夏礼礼怀着侥幸的心浇得凉透。
她边说边在柜台上找了把拆快递的刀。
夏礼礼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晚上10点32分。
幻觉里冯金艳不是晚上11:30才开始拆这件地毯快递的么?
难不成是因为店里有自己在,冯金艳改变了主意,她怕送货大哥和自己揭露她黑心资本家的面目,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跑路,所以特地跑回来了?
夏礼礼无奈苦笑。
“别傻站着呀,来,帮我一起把这个快递放到地上拆开。”
冯金艳开始招呼夏礼礼。
夏礼礼应了一声照做,“冯姐,这东西你今天晚上就要洗呀?”
冯金艳边拆边解释:“这个单子很重要,客户让我加急洗,提前一天洗完就能多赚四百块呢。”
夏礼礼心道原来如此,冯金艳可估计是想着都回来了,干脆早点把地毯给洗了,早点赚钱。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送洗地毯的女人很着急把地毯清理干净。
见冯金艳将快递盒子划开,夏礼礼想要偷换地毯的心思也彻底歇了。
两人一起将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一股浓重的霉味、臭味、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夏礼礼戴着口罩也差点呕出来。
冯金艳是见过大风浪的,看到盒子里的地毯,也只是皱了皱眉,“我的天哪,这是多少年没洗了,味也太重了!”
和幻觉里说的话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有夏礼礼帮忙,取出来没那么费劲了。
地毯铺开,也是和幻觉中一样的欧式地毯。
“这地毯材质看着蛮贵的嘞。居然送来我这种小地方洗。”
地毯看起来并不算旧,绒毛依然厚实紧密,但整张毯子却显得脏污狼藉。
暗褐色的污迹深深浸入纤维,如同凝固的陈旧血渍。
夏礼礼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拍下来。
边缘处堆积着发硬的黑色油垢,像是长期被鞋底摩擦留下的痕迹;更令人不适的是几处黏糊糊的印痕,在灯光下泛着可疑的光泽。
冯金艳辨认着地毯上的污渍。
“这可难洗了,这么有钱要多管他要些清洗费!”
冯金艳挑好要用到的洗涤剂,让夏礼礼帮忙拿着。
随后她和夏礼礼将地毯搬到洗大件物品的后院。
夏礼礼借着展开地毯的动作遮掩,用美工刀快速刮蹭污渍最严重的部位。刀锋过处,簌簌落下些黑红相间的碎屑——像是陈年血垢混着油污的结块,其中还夹杂着几丝可疑的暗色纤维。
她赶紧将这些碎屑装进透明小袋子里。
冯金艳此时在一旁戴上手套,穿上围裙和防水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