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见状况不对劲,连忙打断她:“然后呢,谷鑫放过了你?你为了报答他,决定当他的帮凶?”
陷入回忆的栗澄这才像如梦初醒,继续往下说:“他杀周明的时候血溅到了他脸上,我看出来他有洁癖,很嫌弃,主动给他找了酒精湿巾,并且提出帮他打扫现场,”
“他嫌弃我浑身是伤,说'品相不好',没有杀我。把我绑走,带回了一间地下室关了起来。”
夏礼礼听到“品相不好”这句话,大概理解了,这个谷鑫对于自己作案目标有要求,会“挑选”没有伤口的受害者,就和挑菜一样。受害者在他眼中并不是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物品。
审讯室里,栗澄还在继续说着:“后来每次谷鑫杀人,都会把我我关在车里,杀人后再让我帮他清理现场。”
“他说我已经成了他的帮凶,他被抓了,我也没有好下场……”
“谷鑫虽然喜怒无常,经常嫌弃我,但是不会对我动手。”
栗澄说到这里,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其实他对我挺好的。后来也不关着我了,没有限制我外出,还会给我买很贵的衣服鞋子。”
她甚至露出了一个愧疚的表情:“我觉得他是有点在乎我的。”
这段话让所有观看审讯的人毛骨悚然!
夏礼礼听着扬声器里栗澄的话,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她竟然会觉得囚禁她的杀人犯是好人?”
黎启寒目光沉静:“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夏礼礼歪了歪头,略带困惑:“我好像听过这个词,但不太了解……是指受害者对加害者产生依赖甚至爱慕的心理现象吗?这名字怎么这么拗口?”
“斯德哥尔摩是瑞典的首都。”黎启寒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授课般的耐心,“上世纪七十年代,那里发生过一起银行劫案。”
他微微抬眼,目光投向远处,像是在回溯那段历史:“劫匪挟持了四名银行职员,与警方僵持了六天。可人质获释后,不仅没有控诉劫匪,反而替他们辩护,甚至有一名女职员后来和其中一名劫匪订了婚。”
他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夏礼礼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心理学家将这种‘受害者对施害者产生情感依赖’的现象,命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在极端压迫的环境下,受害者会把施害者偶尔的‘仁慈’无限放大,甚至扭曲成感激。”
他指尖轻点桌面,语气冷静而笃定,“对栗澄来说,谷鑫不仅是杀了她丈夫的人,更是把她从长期家暴中‘解救’出来的‘恩人’——这种认知错位,正是斯德哥尔摩的典型表现。”
夏礼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所以……她不是真的感激他,只是心理上被扭曲了?”
黎启寒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微冷:“但无论她怎么想,谷鑫都是个坏到骨子里的杀人犯。”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说了句:“难怪。”
“谷鑫每次作案都要从犯罪现场带走一样东西,作为纪念品,比如说洋娃娃、受害者的一整头头发......对他来说像是旅游纪念品一样。”
夏礼礼立刻想到了木柜子里陈列的各种骇人物件。
“周明被抛尸化粪池的案件,我们阳城警方一直没有查清楚他从周明栗澄的出租屋内带走了什么。”
黎启寒看着审讯室监控里的栗澄:“原来是把栗澄当做'纪念品'带走了。”
审讯室,警员敲了敲桌面,看向栗澄的目光锐利:“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将地毯送到金艳洗衣店?”
栗澄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在手机APP上刷到......这是一家经营十年的老店,还能上门取件,加急洗,评论里都说老板娘特别负责。”
她声音渐渐发颤,“我想着...这么专业资深的洗衣店,一定能发现地毯上的血迹...然后报警......”
夏礼礼看到这里叹了口气,栗澄确实倒霉,遇上了一个见钱眼开、胆子大到没边的贪财鬼,幻觉里她和冯金艳最后都被杀了......
栗澄突然苦笑出声,眼里泛起泪光:“我通过公共电话亭和店主联系。”
“电话里老板娘明明那么热情,谁能想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但没报警,反而...反而勒索我!向我索要封口费!”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栗澄自嘲地摇头,“那么破的店面还有这么这么多好评肯定不对劲,我居然还安慰自己'酒香不怕巷子深'...”
“金艳洗衣店那些好评都是刷的。”警员冷冷打断,“我们查证过了。”
“她差点害死我!”栗澄突然激动起来,“昨晚我急着去取地毯,就是因为收到谷鑫要回来的消息!”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要是让他发现什么异常......”
两名警员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栗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恐惧:“我的手机、家里的每个角落...全在他的监控下。”
她压低声音,“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就算被发现,还能装作是无心的...”
她的肩膀开始发抖:“而且谷鑫特别狡猾,要是到时候你们只抓到了我,没有抓到谷鑫,他很可能会报复我,甚至报复我在阳城的家人。”
警员步步引导,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帮助谷鑫清理了这么多次杀人现场,当了这么久的帮凶,为什么突然决定报警?”
第177章 救命之恩慢慢还
栗澄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她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因为......我发现我怀孕了。”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而且,一周前的一家三口灭门案让我害怕极了。”说到这里,栗澄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警员们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栗澄突然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颤抖:“我发现他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我,我害怕......”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我害怕我的孩子一出生也会被他杀死,而且我的孩子要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她的声音哽咽了,“我怕他以后也会成为杀人犯......”
审讯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女警员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年长的警长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片刻后,男警员重新开口,声音刻意放轻:“每一次凶杀案,谷鑫都要从犯罪现场带走一件纪念品。”他缓缓推出一张警方拍摄的地毯照片,“地毯就是谷鑫从一家三口灭门案中带走的纪念品是吗?”
栗澄的目光躲闪着,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也因为当时谷鑫的手在收刀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虽然没有流很多血,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地毯带走了。”
......
接下来,警方之后还询问了栗澄许多关于案件细节的问题,她都一一交代了。
夏礼礼忍不住拽了拽黎启寒的袖口:“黎队,栗澄这种情况,最后法院会怎么判啊?”
“她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黎启寒合上案卷:“按刑法310条,窝藏包庇罪是跑不掉的。虽然没直接杀人,但帮着清理现场、藏匿凶器这些,最少也得判个三五年。“
见夏礼礼皱眉,他补充道:“不过她现在怀孕了,按规定可以先监外执行。”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等孩子生下来...该服的刑期一样都少不了。”
另一边的讯问室里。
受警方的审讯的冯金艳坐在铁椅上,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为什么要抓我呀?”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警员冷笑一声:“你胆子倒是很大的很,居然敢向杀人犯勒索封口费。”
“你知不知道,你勒索的对象就是震惊全国的恶魔屠夫案的帮凶。”
冯金艳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哆嗦着:“什、什么...“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没想到我这么倒霉啊...”
警员见冯金艳得知杀人凶手的身份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倒霉,很是无语。
“你是怎么发现地毯上有人血的?”
冯金艳听到这个问题,眼神闪烁:“洗衣店干了这么多年,我对各种污渍了如指掌……”
“顾客通过电话和我联系的时候说是红酒还有酱油瓶,都不小心撒到地毯上了。”
“但是红酒干了会留下暗红色的结晶,酱油会发硬结块......”她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但是地毯上的污渍斑点摸起来黏腻腻的,还带股铁锈味,我用湿布擦拭,颜色就会重,暗褐变成淡红就像……血块遇水化开那样。”
女警员挑了挑眉:“你倒是很厉害,眼睛是扫描仪吗?居然就能检测出地毯上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