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启寒转身调整监控角度时,领口别着的警徽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部分老旧看守所可能存在设计缺陷。至于重点人员……”
他声音突然压低,“会有专人24小时盯防。”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突然切换。
张迎被两名狱警押送着进入第七监室,手铐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冷光。
夏礼礼的背脊瞬间绷直,黎启寒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喂,新来的。”斜对面一个刀疤脸突然开口,“犯什么事进来的?”
张迎头也不抬:“工地事故...”
来了,现实和夏礼礼幻觉画面中重叠了。
话音未落,监室另一端突然爆发怒吼。
两个大汉扭打在一起,撞得铁床哐当作响。
张迎本能地往后缩,却见其中一人拿着东西——是根磨得尖锐的牙刷柄。
这人朝令另一个大汉扎过去,另一个大汉闪身一躲!
张迎看着朝自己刺来的东西,惊恐的睁大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抓着牙刷柄的那个男人被两边扮成同监室犯人的便衣死死拉住,摁在了地上。
紧接着狱警鱼贯而入,控制了监室里的所有人!
刚才打架的那两个壮汉眼中闪过诧异,很快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但狱警已经将这两个壮汉都铐上了手铐,拉出监室。
张迎此时摸着自己的脖子,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警官大人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张迎紧紧抱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狱警,和一只大八爪鱼似的缠着他。
狱警嘴角抽搐,将张迎带到了看守所的审讯室。
张迎看见坐在审讯室里的黎启寒和夏礼礼,瞳孔一缩。
“黎警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周应兴的遗书已经被鉴定为伪造的了,有人故意设计他。”黎启寒冷着脸:“张迎,有人要杀你灭口,你现在还不和我们坦白吗?”
夏礼礼声音清朗,“这一次我们发现了端倪,及时保护了你。”
“但你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夏礼礼双手交扣,第一次审讯犯人还有些小紧张:“不如现在赶紧告诉我们是谁指使你污蔑,我们揪出幕后真凶,这样你坐牢也能坐得安心,主动提供线索还能减刑。”
黎启寒扮演着白脸的角色:“你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幕后真凶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张迎此时早已变成惊弓之鸟,没被敲打几句,就老老实实招了。
“是……是杜伟峰的干儿子,匡成。”
“他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天天在老周面前念叨工伤赔偿能赔很多钱,也让其他工友听到周应兴询问我关于工伤赔偿的事儿。”
夏礼礼了然,这样能够加重“周应兴是为了工伤赔偿,故意制造事故”这件事的说服力。
张迎咽了一下口水:“临时支撑架也是我做的手脚。”
“就这些,真没了。”
第214章 达则兼济天下
“立刻逮捕杜伟峰的干儿子,匡成。”
黎启寒掏出手机时,黑色风衣袖口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
夏礼礼托着下巴,眉头轻蹙:“不过还有一件事...”
“杜伟峰这个干儿子匡成,大学毕业没几年吧?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居然能指使人灭口张迎。”
夏礼礼如此敏锐,黎启寒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我估计匡家父子都逃不了干系。”
该不该说,这丫头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阳城警局审讯室。
匡成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二十六岁,气质很阴郁,被带到警局审讯室时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意外慌张的神色。
他安静地坐在铁椅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这起坍塌事故是我策划的。”
他的声音平静,“周应兴的遗书也是我让负责收发表格的易明模仿的,我经常来工地玩儿,和易明处成了好哥们。”
夏礼礼的钢笔在纸上顿住,抬眼打量这个过分镇定的年轻人。
“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匡成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怨恨的怪笑:“因为当年我爸坐牢,就是杜伟峰举报的。”
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他毁了我家的一切,我家的大别墅也被查封,还假惺惺装好人供我上大学。”
夏礼礼瞳孔微缩,居然是杜伟峰举报匡翔,可是杜伟峰不是说匡翔是被人陷害,背锅入狱的么?
她不自觉地看向黎启寒。
黎启寒双手撑在审讯桌上,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这一切真的都是你自己策划,你父亲匡翔并没有在这之中出力吗?”
匡成猛地抬头,眼镜链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跟我爸没关系!”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压下来,“是我记恨杜伟峰...我恨他背叛我爸……”
黎启寒修长的手指翻开桌上的档案,黑色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据我所知,你父亲匡翔六个月前已经出狱。”
他抬眸,锐利的目光如刀,“现在正就职于杜伟峰最大的竞争对手——宏远建设,担任项目总监。”
他的指尖轻点文件上的一行数据:“巧合的是,若杜伟峰这个项目黄了,宏远正好能以最低标价接手。”
匡成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抽搐了一下,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夏礼礼敏锐地注意到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立即在记事本上写下“他在说谎”,悄悄推向黎启寒。
她推完才意识到——以黎启寒作为能够给公安大学授课的刑侦学教授,怎么可能没发现?
夏礼礼耳尖微微发热,觉得自己此举多余。
然而黎启寒扫了眼纸条,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观察力有进步。”
声音依旧清冷,却让夏礼礼的耳根更烫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黎启寒肯定她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黎启寒转而看向匡成,慢条斯理地合上档案:“没关系。”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你不开口,监室里'意外'斗殴的那两位,总会有人开口。”
匡成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到镜框边缘。
审讯室的白炽灯将这一幕照得无所遁形。
嫌疑洗脱,周应兴终于重获自由。
他站在警局门口,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释放证明,眼眶泛红:“谢谢两位警官还我清白……”
周应兴声音哽咽了一下,“我这条命不值钱,但不能背着害死工友的罪名走!”
夏礼礼听到这句话,眼眶一红。
黎启寒拍了拍周应兴的肩膀:“这是我们警方职责所在。”
他声音沉稳,“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
夏礼礼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烫金名片:“周师傅,这个给您。”
周应兴疑惑地接过,布满老茧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名片上凸起的烫金字:“这是...?”
“听说您女儿想当整形医生?给天生兔唇的孩子做修复手术?”夏礼礼眉眼弯弯,“这是华金医院'济世基金'的联系方式。”
她看了眼身旁的黎启寒,“我们核实过了,您女儿成绩优异,完全符合资助条件。”
周应兴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夏礼礼竟然从他那张因为疾病而僵硬的脸上看出了高兴喜悦的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放进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盼盼...盼盼知道了一定高兴...”
夏礼礼寒微微颔首:“让她直接联系基金会,会有华金医院这边会有专人对接。”
“华、华金医院?”周应兴颤抖的手指几乎捏不稳那张烫金名片,这个在东南地区赫赫有名的顶级私立医院,他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
他这才发现手中的名片上是华金医院4个大字。
夏礼礼轻轻点头:“通过基金会的培训考核后,你女儿可以直接签约成为华金医院的医生。”
她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周应兴突然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被夏礼礼眼疾手快地扶住。
周应兴红着眼眶:“夏警官,您不但还我清白,还给我女儿一次这么好的培训工作机会。”
他哽咽得说不下去,粗糙的手背抹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那些关于华金医院的传闻——优渥的薪资、完善的福利,在他脑海中闪过。
夏礼礼用力托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我只是牵个线,是你女儿自己足够优秀。”
她注意到周应兴工装袖口磨破的线头,心头一酸。
周应兴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将名片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胸的口袋:“这下...这下我走也走得安心了。”
“别这么说,”夏礼礼声音轻得像叹息,“剩下的日子,多陪陪你女儿吧。”
周应兴重重地点头,转身时背似乎挺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