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那些巧妙利用自然环境的伪装下,他凭借毒辣的眼光,很快就发现了那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细如发丝的绊线!
“确认存在诡雷阵,连环布置,手法专业。”
黎启寒的声音冷峻,“跟我来,严格按照我的动作做!”
他率先示范:在夏礼礼精准的“导航”下,他时而需要整个人紧贴地面,匍匐着从一根绊线下方钻过。
时而又需要像跨栏一样,极高难度地抬腿跨越另一根低矮的绊线。
夏礼礼则紧紧搀扶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庆生,艰难却准确地复刻着黎启寒的每一个动作。
整个通过过程缓慢而惊心动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怕惊动了那些看不见的死神镰刀。
当三人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过这片死亡区域后,黎启寒并未立刻离开。
他让夏礼礼和庆生先到安全地带休息,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返回最后一道绊线处,动作小心谨慎拆除了与之连接的诡雷装置。
彻底消除了这个对后续可能经过此地的自己人或无辜者构成威胁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黎启寒才快步跟上队伍。
三人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林地,继续朝着希望的方向前进。
黎启寒、夏礼礼和庆生三人,在茫茫雨林中向着边境前哨站的方向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泥沼抗争,挥舞砍刀劈开荆棘的动作早已变得机械而沉重。
众人的体力逐渐透支。
尤其是庆生,他的脸色已从蜡黄转为一种不祥的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全靠黎启寒和夏礼礼轮流半拖半扶才能移动。
作为队伍的灵魂,黎启寒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疲惫,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路线和风险。
他深知自己此刻绝不能流露出丝毫动摇,作为队长他是另外两名队员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就昏暗的天空彻底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落下,很快便连成了线。
远处天际划过刺眼的闪电,紧随其后的是滚雷的闷响。
雨水冲刷着丛林,也冲刷着三人早已湿透的衣衫和所剩无几的体温,让行进变得加倍艰难。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接近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时,一条因雨水而变得湍急浑浊的河流拦住了去路。
河水汹涌,翻滚着黄色的浪花,发出哗哗的咆哮声。
对于体力充沛者而言,渡河已是挑战,对于他们这三个精疲力尽、其中还有一个重病号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黎启寒正在河边观察水势,寻找可能渡河的地点,眉头紧锁。
夏礼礼搀扶着庆生,望着茫茫的河水,心里也跟着茫然。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借整理仪容的掩护再次审视未来。
当他与镜子里眼神疲惫的自己对视时。
幻觉画面如约而至。
画面中,他们三人正相互搀扶着,在齐腰深的湍急河水中艰难前行。
河水冰冷刺骨,冲击力极大。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对岸,最松懈也最无力反抗的时刻——
“砰!砰!”
两声几乎重叠的、经过消音器处理但仍清晰可辨的狙击步枪声响起!
子弹精准地穿过雨幕,分别射向自己和身旁人的眉心!
河水瞬间被染红,三人的身体在激流中失去了控制……
幻觉画面戛然而止。
夏礼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雨水混合着冷汗从额角滑落。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恐惧和后怕而带着颤音:
“黎队!庆生!不能过河!对岸有埋伏!两名狙击手!”
她伸手指向河对岸,凭借幻象中的记忆精准报点:
“一个藏在对岸上游方向,那棵最大的歪脖子树的茂密树冠里,伪装得很好!”
“另一个在下游那块巨大褐色岩石的右侧缝隙后面!他们等着我们渡河到一半,体力最不支的时候开枪!”
第364章 第一次实战
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能见度急剧下降,但夏礼礼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敏锐的眼睛,依旧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顽强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生机。
她的目光逆着水流方向向上游望去,透过雨幕和晃动的枝叶,猛地定格在一处——
上游约五十米处,一棵不知何时被雷击劈断的巨大枯树,树干粗壮,恰好横亘在湍急的河流之上,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独木桥!
虽然树干湿滑,且因岁月侵蚀而显得有些腐朽,但无疑是眼下唯一能避开涉水、悄无声息过河的希望。
“黎队!上游!有棵断树横在河上!”夏礼礼立刻压低声音报告,语气中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激动。
黎启寒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锐利的目光迅速评估着:“看到了。是个机会,但必须先清除对岸的‘钉子’。”
他当机立断,“我们先安置好庆生,然后动手。”
两人迅速将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庆生转移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
黎启寒动作利落地脱下自己的雨衣,仔细地将庆生从头到脚尽量包裹严实,只留出口鼻呼吸,为他在这冰冷的雨水中争取一丝可怜的温暖和遮蔽。
夏礼礼则快速清理掉周围可能刮蹭到的枝条,确保隐蔽性。
黎启寒单膝跪在庆生身旁,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听着,庆生,我们现在要去处理点麻烦。你待在这里,无论接下来听到什么声音。”
“哪怕是枪声,也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动静,明白吗?”
庆生似乎恢复了一丝神志,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黎启寒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与夏礼礼对视一眼,两人如同默契的猎豹,提起装备,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雨幕和丛林之中,将重伤的战友暂时托付给了这片沉默的绿色。
安顿好庆生,黎启寒和夏礼礼提着各自的狙击步枪枪盒,借着雨声和雷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上游断树的方向运动,并在距离河岸约八十米处的一处灌木丛后找到了理想的狙击阵地。
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观察到对岸两个狙击手的位置,且自身有良好的隐蔽。
打开枪盒,快速组装好装有消音器的高精度狙击步枪,冰冷的金属部件在雨水中泛着幽光。
这是夏礼礼第一次在实战中、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执行狙击任务,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托付的沉重责任。
“礼礼,”黎启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带着安抚,“你负责下游岩石后的那个目标。”
“他隐蔽得很好,但你的位置视角更佳。相信自己,就像训练时一样。”
夏礼礼点头,眼神在疾风骤雨之中逐渐沉静下来。
“现在,听我报数。”
黎启寒举起观测镜,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进行日常训练,“风向偏东,风速约每秒四米,湿度极大,弹道会下坠更明显。”
“你需要将瞄准点向上修正……两个密位,向左修正零点五密位。”
夏礼礼深吸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按照他的指令,纤细的手指稳稳地调整着狙击镜上的旋钮。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小小的十字准星上,牢牢套住了岩石缝隙后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
天地间,只有哗哗的雨声和偶尔滚过的闷雷。
两人如同化作了两块沉默的岩石,呼吸调整到最微弱的频率。
黎启寒没有喊“准备”,只是一个极短的、几乎被雨声吞没的气音。
但夏礼礼懂了。
她将枪托死死抵住肩窝,在下一道滚雷碾过天际的刹那,两人同时预压了扳机。
就是现在!
几乎在雷声达到顶峰的同一瞬间——
“砰!”
“砰!”
两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雷声完全掩盖的击发声,从两支狙击步枪的消音器口传出。
透过狙击镜,夏礼礼清晰地看到,岩石缝隙后的那个目标头部猛地向后一仰,随即瘫软下去,再无动静。
她立刻移开视线,看向上游那棵歪脖子树。
几乎在同一时刻,树冠中也有一个黑影应声栽落,重重地摔在下方的草丛里。
两个目标同时清除!
夏礼礼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持枪的手臂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发酸。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黎启寒。
黎启寒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
隔着迷蒙的雨幕,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但在那短暂而深刻的对视中,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确认。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生死间完成完美配合的刹那被拨动,此刻仍在两颗心之间震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