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康主席直接问。
“我的问题。”
“小爽,你是好女孩,那小子哪里做的不对,康主席帮你做主。”
“我知道……我明白……叔……我……”
“我打电话给他!”康主席怒气冲冲,掏手机。
“别打!”余爽几乎崩溃。
康主席看着她。他不明白余爽为什么如此坚持。不让步。不就是结个婚吗?他一辈子结果两次婚。仍旧没对婚姻丧失信心。
“真是我的问题……”余爽又说。
“到底什么问题。”康主席焦躁。
“我可能……生不了孩子。”余爽不看他,咬紧牙关。痛苦得像刚挨了一斧头,心被劈开了。
康主席呆了几秒钟,连忙说,“生不了就生不了……现在不是有那个什么……丁克……”
余爽带着哭腔,“您别安慰我了……这样对康隆不公平……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回事……不想生是有这个功能自己不想……不能生是没有这个功能!……我不能让康隆找个功能不全的女人……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去他妈的公平!
康主席一时无措,过了一会儿,才上前拍拍余爽的肩,说没事的这有什么大不了,他不在乎,你们结婚,结婚,我给你们办……余爽深吸一口气,“不结婚没什么,没有孩子才真没劲,你说说,不为了孩子,男的女的干吗在一起,生物学就是这么遗传的,千年万代就这么下来的……主席……您别劝我……我心里过不去……我不能结婚……”
康主席发懵。
两个人在客厅干站着。
康隆进门,见此情景,叫了声爸。余爽一闷头,回自己屋。
第八章 (6)
叶察开车,余蕊扶着个姑娘坐后座。
他们临时接到个特殊任务,直接对韩总负责。叶察已经警告过她,必须保密。韩广很少特别叮嘱,既然说了,那一定是事关宏旨,不得透露半点风声。
余蕊刚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叫上她。可见到这姑娘,看到她略微凸起的小腹,余蕊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过去理解的“韩广”,可能只是韩广本人极其微小的一个侧面,是水面上冰山的一角。
女孩怀孕了,韩广让叶察和余蕊带她去堕胎。至于女孩和韩广什么关系。没人敢问,只能自行脑补。
余蕊用余光观察女孩。
不漂亮,但年轻,身体结结实实,很有朝气,和余蕊这种精雕细刻的女孩比起来,这姑娘更有活力,更淳朴、天然。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还在吃巧克力补充体力。
好像马上要上战场一般。
余蕊想起自己那次痛苦经历,虽然孩子还没成型,但要把胎儿刮掉,就好像从树头摘下一颗还没成熟的果实一样,树干注定受伤。
造孽的事。
叶察从后视镜看余蕊。余蕊看他一眼,两个人等于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余蕊觉得叶察脑补的故事应该跟她所想的不谋而合——韩广把人肚子弄大了,女孩来找,他不想要这孩子,所以,果断处理。随后应该还会给人家一笔钱。
余蕊感到奇怪的是,这女子没有哭没有闹,全程平静,脸上似乎还有一点隐隐约约淡淡的喜悦,就连做手术,也是按部就班,仿佛从她身上摘除的,只是一颗多余的瘤。不值得怜惜。
叶察去办理手续,余蕊在私立医院走廊站着,抱着两臂。他们都扮演“病人家属”,叶察是女孩的“未婚夫”,余蕊是她“姐姐”。叶察走过来,站定,和余蕊对看一眼,两个人都点点头。眼神里仿佛都在说,“有钱人都这样”。
万恶的资本,能让一个妈妈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偶尔,蕊和察都笑。没几日,韩广果然给了女孩一笔钱,安排叶察去付的。余蕊得知,更加觉得韩广背了太多罪恶。此前,她觉得韩广的形象是光辉的,尤其是做了传记访谈之后,她知道他经历过苦难,走过艰难,终究辉煌,她崇拜他,又心疼他,可现在呢,他就是个玩弄女性的万恶资本家!
余蕊抱着一堆书走进韩广办公室。都是要签名的。传记出版后,竟在小范围内“畅销”。不少老板、同行、下属捧场,加印了一次,还都是来要书的。签名成为一项任务,好在韩广乐此不疲。
签上大名,合上书皮,这是最后一本,韩广才抬起头,他发现余蕊的眼睛里像能射出飞针。
“对我有意见?”他说话的时候舌头很松弛。满不在乎的样子。余蕊小声说了句没有。韩广起身把门关紧,走回来,屁股靠在桌边沿,伸食指遥遥点了一下,“在你心里,我现在是魔鬼。”
余蕊无措,只好过去抱书。韩广又促狭地,“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人家肚子搞大,却不肯负责。”
真直白。
余蕊头皮发麻,背对着他。还是无言。
韩广说:“你是我助理,你我之间,应该绝对信任,我需要知道,你对我是不是忠诚。”
余蕊立即说,“我会保密。”
韩广哈哈一笑,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后来叶察和余蕊简单碰过——属于他们俩的秘密。叶察似乎已经对这事不感兴趣,或许在他看来,老板要不要孩子,丢掉一个孩子,或者有了一个孩子,并非天大的事,倒是眼下的风力发电项目,有点棘手。余蕊问棘手在哪。叶察简单说,这是一个铁定盈利的项目,但就是批文难拿,得找关系、找路子,公司有个重庆的房地产项目被人告了,现在很被动,不光是钱上亏损,形象也会受到影响,风电项目有公益拖尾,是重塑社会形象的好时机。
生意上的事,余蕊听着晕乎,她还在想那个女孩。她觉得一定有内情,韩广就一个女儿,如果是他的孩子,他恐怕不会选择让女方流产,生下来养着,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这孩子有问题?不排除这种情况,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是帮忙处理?
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又过了几日,余梦约余蕊见面。很急。余蕊只好抽时间去找她。在余梦办公室,余蕊接到一个“任务”,算是余梦的恳求。余蕊听到话从余梦嘴里说出来当即心跳加速——她请她去找祖良才帮忙,跑一个条子!
这不天方夜谭么!
余梦知道了?勘破了她和良才过去的关系?不对,天知地知而已,她怎么会知道?良才已经跟余梦断了联系。余蕊强作镇定,还是微笑着,“我不行。”
余梦坐到她身边来,“只有你行。”抓住她的手,“你不记得了,车祸那会儿,他还是找你传的话。”
原来如此。
心放下来,秘密还没暴露。
她只是一个缓冲。
余梦如此这般把项目的事一番拆解,利弊都分析得清清楚楚。她告诉她,这是她们提升自己的最好机会,“难道你想像嘉姐那样,开个饭店,挣个辛苦钱,还有可能赔钱。蕊,实话说,姐们里,我最看中你,你懂事,也有心,最关键是,咱们很像。这么多年,翻过这么多坎儿,我算明白了,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咱们可以站在男人肩膀上,成就咱们自己。什么爱情不爱情,去他妈屁!”
余蕊吃惊,连梦姐都不相信爱情了。这世上还有爱情吗?爱情有什么用?
她迷惑。
余梦最后说:“蕊,你是帮我,也是帮公司。不过这事,你不要跟老韩提,就当是咱们姐们私下的办法。如果能拿下,我给你股份,你不好拿,过到小憩那也行。”
思思回英国,几个人来送。栾承运也出现在余嘉的小餐厅。爽太忙,没来,电话送行。余蕊到,打了一头,看元凯也在,走了。因为妹妹的事,她现在不想跟元凯见面。白元凯的一举一动,她都觉得有意味,是对嘉姐的讨好。或许是不自觉地。可这样更可恶,余蕊不甘心自己姐妹俩都输给余嘉。只是,感情得事,谁能说得清。戴安娜都能输给卡米拉。不过好在卡米拉跟王子现在也有矛盾。
余蕊坚信,这种感情长不了。吃好弄好——都吃得快餐,白元凯要去开会,他找了个司机送思思去机场。余嘉忙不开,跟女儿拥抱道别。栾承运不动窝,余嘉猜他可能有话说。等一波外卖忙完,才坐下来跟他面对面。
“说吧。”余嘉现在变得很爽快。工作逼的。
“有机会劝劝余梦。”
“又怎么了。”
“那个风电项目,不能拿。”栾承运口气有点着急。余嘉把桌台上的胡椒小瓶挪了个位置,劝道:“老栾,她的事你就别管了,是亏是赚,她能兜,她现在不是小孩,我看她变很多,比你都会做生意。”顿一下,又问,“你不是要结婚么,什么时候请客。”
“不结了。”栾承运干脆。
“人呢。”
“分了。”
“这不是闹着玩。”
“就是因为不是闹着玩,才要慎重。”
“别等了。真的。她变了,你也变了。”余嘉说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