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像是听到了极其荒唐且不切实际的话,老四冷笑道:“我真服了你,季兰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又给她副指挥官又对她言听计从,还非坚持说你们俩没有一腿,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能有清白……”
景鸿予放下桶,回头猛地一拳砸向他的嘴角,将他打翻在雪地里,怒气冲冲地呵斥他:“够了,承认她的优秀不难,别因为性别就把她的所有功劳往不正当关系上面扯行不行!”
老四呲牙咧嘴地瞪着他:“景鸿予,老子跟你这么多年兄弟,居然为了一句话对我动手!”
“不止一句。”景鸿予看着他,疲倦不堪地说:“你,我,我们,说了不止一句,她不计较,不代表她不在意。季兰学姐已经对我们失望透顶,还愿意去求别人来支援,你还在说她不好。”
“傻子!她骗你的,怎么可能来!你知道末世最有价值的是什么?异能者,物资!假如你是九区指挥官,你会浪费燃油,带着珍贵的物资,千里迢迢地过来救这些毫无用处,未来还需要各种帮扶的几千个普通人吗?”
景鸿予无法反驳他,脸上闪过一丝动摇。
在全面停工停产的时候,大量的日常消耗对每个基地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每个幸存者基地都是勉强维持运转。
他们不愿向丧尸投降,接受流放,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怕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又供不上食物,届时还是得面临灭亡的结局。
可九区向外传达的梦话日记里从未提过物资不足的问题,季兰当时的语气也非常坚定。
想到她,景鸿予摇曳的信心慢慢定住,斩钉截铁地说:“会的,我信她。”
老四站起来,骂骂咧咧道:“你信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你这种理想主义混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你都不知道,让那群异能者去照顾病人,他们有多不情不愿,如果不是我说来劝劝你,他们早就揭竿起义了。雪一停,那些人就会带着空间异能者离开,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景鸿予放下桶,大步向着异能者聚集的方向走。
老四追了上来,拦住他:“靠,你不会要去跟他们打起来吧?别去啊景鸿予,这时候打起来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帮你!再说了大家都想为了自己而活,他们就是不愿意跟你一样受道德绑架,不求回报地牺牲自己做好人而已,难道你要因为这个把所有异能者都烧死?”
老四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很多时候都极其现实,像是无数把钢刀把景鸿予钉在原地,再也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他剧烈地呼吸着,心里难受地像被人打了无数拳,他咬紧了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后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像是被怒火淬烧过。
“行,你们走,但不能拿走全部的东西。”
雪一直下到第二天上午才停,本就分裂了一次的十五区再次出现分道扬镳的景象,两百多个异能者分走四分之一的物资和燃油充足的车。
不算公平,但景鸿予也没办法,跟丧尸王打完的伤还没好,总不能又去跟自己人为了抢东西而开战。
选择留下的异能者还有三十七个,贺胜的队伍也在里面,带给景鸿予难以言喻的感触,他看着剩下的人,想说话却哽咽住,什么都没说出来。
猴子说:“哥们,你好像要被我们感动得要哭了。”
景鸿予咧了咧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哥们,我这个指挥官好像当的很失败。”
猴子耸肩道:“害,这位置本来就不好当,又没人给你发工资评奖金,你管他失败成功的呢。不过你说我季兰老婆会带人来,不是诓人的吧?”
“不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贺胜望着一片苍白的天地里远去的车尾,说话时都带着白气。
“那就跟你一起相信她。”
派大星搓搓手臂:“咱们进屋去,外头可真冷。”
找了些供暖的柴火,大家回到室内,继续照顾病人或者各自休息。
听说大部分治愈异能者跟着走了,原本就沮丧的病人更加低落,人和人之间几乎没了交流,整座城市都死气沉沉。
压力一大,野狗烟瘾就犯了,他靠在屋檐下,拿出兜里新找到的烟,叼上后准备点火,视线里多了些黑影,他眼睛一眯,看清楚之后又瞪到最大,转身钻进屋子里。
“哎哎哎!队长,快出来看,他们好像又回来了!”
大路尽头,刚离开不久的卡车慢慢地驶过来,一辆接一辆开回原来的位置,停下。
这还不算完,后面跟来了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开着从未见过的货车,客运车,面包车一辆接一辆地从白茫茫的世界尽头出现,向岔路两边分散,停靠,密密麻麻地塞满整个街区。
“十,十一,十二……”
有人数出了声,到后面因为车太多,视线受阻就停下了。
“他们从哪带回来这么多车?”
“不对,你们看开车的不是咱们的人!”
景鸿予听见消息,如同一阵旋风般跑下来,心脏咚咚咚地跳。
是支援!肯定是季兰带来的支援!
老四下车之后,神情复杂地站在路边,看见景鸿予想说什么,却被他用力推开。
“季兰学姐!”景鸿予放声大叫,眼睛亮得出奇。
穿过两个街区,数不清路过了多少辆车,冷空气灌进肺里,像砂纸磨过血肉一样难受。
景鸿予还是在喊:“季兰学姐,你来了吗!”
终于有人给他指了路,让他去车队最后找。
景鸿予拔腿又跑,喘息声越来越粗,双腿腿沉重又酸痛,驱使他的唯有脑海里想再见到那个人的念头。
终于在一辆军绿色越野车旁,见到熟悉的身影,景鸿予张开双臂冲上前,喜悦又激动地高喊:“季兰!”
季兰闻声转过头,看见一个狼狈凌乱,半边脸都是烧伤之后,将愈未愈的褐色疤痕,另半张脸因为激动而扭曲,看上去很恐怖的男人朝自己扑来,在惊吓中带着疑惑地后退。
谁啊?
梆!
就在景鸿予的手快要碰到季兰的时候,副驾的车门忽然弹开,重重拍在飞奔的人身上,将他撞得跌坐在地上。
舒毛毛下了车,挡在季兰身前。
他一身黑色棉服,棕色裤子加短靴,双手插兜,有着一张稚嫩而帅气的脸,眼珠下移,半垂着眼皮,视线冷淡地看着被弹坐在地上的景鸿予。
“你想干嘛?”
第117章 眼熟。
舒斓生完孩子之后就容易怕冷,下车之前要戴帽子,戴围巾,戴手套,裹得严严实实才拉开车门,从车头转了半圈看到地上的景鸿予。
连季兰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舒斓更是认不出来,以为这个冲过来的男人是得了失心疯的流氓。
她皱起眉头:“什么人,上赶着找死?”
舒毛毛抽出左手,心念一动,指尖凭空出现一把手枪,将枪转了个圈,指尖搭上扳机,枪口瞄准景鸿予的头顶。
景鸿予激动的表情大变:小孩子,枪,真枪?!
看见真枪的手指真的在动,景鸿予赶紧出声表明身份:“学姐!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季兰倒吸一口气,错愕道:“指挥官别开枪!他是景鸿予!”
舒斓的目光扫过男人的眉眼,认出一些熟悉的痕迹。
记忆里帅气自信,如同阳光一般的热心少年,此刻头发凌乱,胡子几天没刮,形象邋遢就算了,容貌大毁,比流浪汉和乞丐还要落魄。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抬手搭上舒毛毛的手背,对他摇了摇头。
不用杀人,舒毛毛收回手,走到一边。
九区下的最多的是雨夹雪,落在地上就化了,自从跟舒斓一起离开慈安后就没再见过这么厚的雪,给城市盖了一层白色的被子,他在车上就起了兴趣。
踩过的雪都很脏,舒毛毛仰头望向他们头顶堆着积雪的树。
季兰伸手拉起景鸿予,目光触及他脸上的伤痕,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才好。
他和她背道而驰之后,看起来经历了很惨痛的失败。
恼还是很恼的,尤其是刚刚在路上撞上逃走的异能者时,对景鸿予更是恨铁不成钢。
这种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如果是秦晓霜,一定会把他们扒得干干净净再一脚踹走任其自生自灭,景鸿予怎么还让出了这么多好处!要是她没来,剩下的人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可面对这个黯淡的,不再自信,甚至有些卑微的景鸿予时,季兰责骂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了。
她以前不够强,所以受欺负。现在因为惨败和伤病失去号召力的景鸿予又何尝不是。
不止景鸿予把她当姐,季兰也把景鸿予当成一个虽然不争气,又没办法真的不管不顾的弟弟。
她语气僵硬,像是陌生人一样,给景鸿予介绍舒斓:“这是我的指挥官,秦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