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失眠了,李疏梅迷迷糊糊地只觉得睡了两三个小时,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费江河驱车再次回到了学校,因为时间太长,学校早已开学了,但实验楼那块全部被封锁了,学子们对那块禁地处于好奇、恐惧的状态。
她甚至认为,如果这起案子最后没有百分百的真相,这里很可能将变成一处幽魂之地,或许不久之后还会产生各种古怪的奇谈。
再次走进幽静的案发实验楼,李疏梅感觉到一种凉意,是那种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让李疏梅差点打了一个哆嗦。
费江河步伐稳健疾速,带着她迅速上了四楼,他的背影厚实,一副金刚怒目之态,这让李疏梅感觉到,和费江河一起办案,她总有种踏实感。
案发现场再次映入她的视野,依旧是满地狼藉,依旧是一层不变的冷清清、孤零零,可这里曾经却“惊心动魄”。
费江河说:“疏梅,不要有想法,我们和平时一样,再把现场检查一遍。”
“好,老费。”
费江河再次在房间各个角落走动起来,也在每一处地方停留检查。李疏梅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她手里提着画板,对费江河说:“老费,我想花点时间把这里再画一次。”
她还从未在案发现场做过画,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呢。
费江河说:“好啊,疏梅,你自己安排。我到楼下再看看,你在这等我。”
“嗯。”
待费江河离开,李疏梅特意走到靠门的位置,以最开阔的视野朝里面望去。
她之前就画出了那晚竹林七子聚会的场景,以及各种可能存在的分镜,它们就像电影的各种片段早就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只是它们从来没有串联起来,她今天想将它们串联在一起。
她仔细凝视着现场,眼睛如炬,忽然一道金色流光从门口现出,向室内缓缓飞去,一张张她画下的场景开始在室内展现出来,画中的人物好像复活了,开始在她眼前活动、谈话、笑语。
那晚的场景以快进的速度加速播放,很快,他们各人手上都拿起了饮料,一边谈笑一边喝下饮料,因为画面不够清晰,他们的表情她看得不是很清楚。
渐渐地,他们出现了腹痛,他们的痛苦越来越严重,开始求救,他们在室内疯狂乱跑,有人捶窗,有人撞门,但是很快,他们都失去了正常人的体力,开始在室内痛哭翻滚。
他们只是虚无缥缈的影子,当李疏梅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屋内的光影渐渐变成了一团团移动的烟雾。
然而李疏梅看到,有一个人影却始终坐在沙发上,不动如钟,他对现场环境似乎胸有成竹,只是在看一副平常不过的画面。
画面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白,李疏梅顿觉窒息难受,整个身躯往下沉去,失重感越来越深。
“疏梅,疏梅!”
她的身体刹那间有了重量,一只有力的手掌将她的胳膊紧紧拽住,将她从深渊里提了上来。
她的眼前又亮了,恢复了视野。祁紫山正担心地望着她,紧紧扶着她的手臂,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紫山,你怎么在啊。”李疏梅有些气虚,然而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有些软绵。
“曲队让我也过来看看。我送你去医院。”他始终扶着她,生怕她出事。
“我真没事紫山,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这几天压力又大,所以刚才一乱想头就有点发晕。”
“还是去医院看看。”
“我真没事。”李疏梅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含进嘴里,不一会,感觉好了许多,又安慰祁紫山,“紫山,我们抓紧时间吧,也许很快就找到真相呢。”
今天时间并不多,祁紫山慢慢松开她的臂膀,确定她能站稳,才缓缓点头,“没事就好,你别压力太大。”
李疏梅含着糖果的甜味,问他:“紫山,你还记得那天谢天元,看到我的画时的反应吗?”
“我记得。”祁紫山慢慢蹲下,将她刚才散落一地的画纸捡起来,又整理在一起,“我记得他有些不安。”
李疏梅说:“对,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我通过画还原了许多场景,我发现六名死者在死亡前和死亡后的位置有些不同。”李疏梅之前就画了下这种可能性,但并不确认,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但刚才她在那片虚幻的场景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死亡时的位置,和最终的陈尸位置是不同的。
虽然虚幻场景里的人看不清表情和细节,但是男女高矮还是能区分,李疏梅几乎可以断定,案发前和案发后死者所处的位置是有变化的。
祁紫山疑惑问:“你是说,有人移动了死者的位置?”
李疏梅这才想到,位置不同,那不就是有人移动了他们的位置吗?无论在她之前的画像还是刚才虚幻场景里,都有一个人始终是“置身事外”,那个人是谢天元,也就是说,谢天元最后移动了六名死者的位置。
“是啊,紫山,一定是谢天元,他移动了六个人的位置。”
祁紫山越发疑惑:“他完全没有必要啊,这样会增加他的嫌疑,他为什么会移动他们的位置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之前发现这个问题时,就不太确定对不对,一直没和你们说。”李疏梅解释。
“除非他在隐藏什么,或者有什么目的。”祁紫山猜测。
李疏梅百思不得其解,她伸手从祁紫山手里接过画本,将其中一张画纸打开,“这是六名死者最后的位置。我的笔呢。”
祁紫山将笔递给她,李疏梅以六名死者的头部为坐标画下六个圆,然而将六个圆心连起来,她将画纸交给祁紫山看,“你觉得他在隐藏什么?”
祁紫山接过画纸,仔细看了看,又复看地面上的人体粉笔轮廓,反复观察了几回,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李疏梅急着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不确定,但是有点奇怪。疏梅,六名死者连起来很像一个图形,但我又不确定。”
“什么?”
祁紫山特意将画纸放在她的眼前,“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
“对,但奇怪的就是,现场只有六名死者,缺少第七颗星。”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李疏梅知道北斗七星,但对它们的具体位置并不清楚,她忙问:“这北斗七星有什么说法吗?”
“我给你画一下。”祁紫山接过她手中的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快速画下七颗星,介绍道,“你看,从上到下,分别是贪狼星、巨门星、禄存星、文曲星、廉贞星、武曲星,最下面还有一颗破军星,是缺失的。”
“谢天元把六名死者对应上北斗七星?”李疏梅不敢置信,“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还记得六名死者的信息吗?”祁紫山问。
“我记下过。”李疏梅翻开笔记簿,找到了那一页,那页记录了六名死者的信息。
祁紫山接过笔记簿,与他画下的“北斗七星”仔细对比,他忽然激动道:“这就对了,疏梅,全对上了——你看第一颗星,也就是孟申韬所在的位置,正是贪狼星,贪狼的贪,就是欲望,贪狼星的人欲望很强,这里一定指代孟申韬对沈觉的欲望。第二颗星,是巨门星,是杜佳佳所在的位置,巨门星特点是口才佳,社交好,这正符合杜佳佳会唱歌、宣传委员的特质。”
李疏梅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忙问:“其他四人呢。”
祁紫山忙说:“第三颗星是禄存星,禄存星是财星,正好对上了何炜川的家庭最为富有。第四颗星文曲星,对上陶秋心成绩最好,她是学习委员。第五颗星廉贞星,次桃花星,象征爱情纯洁,对上的是沈觉。第六颗星武曲星,对上的是展玉刚,他是体育系学生。”
“全对上了!”李疏梅兴奋不已,久违的压抑一瞬间被冲破。
“最后一颗星是破军星,破军星有敢死、陷阵的意思。”
“这颗星……会不会就是谢天元本人。”李疏梅记得谢天元以身入局,他以赴死的决心复仇,这也对得上。
“所以谢天元自己也入局了。他喝下两口差点能致命的毒饮料,这就不难解释了。”
“可是,紫山,”李疏梅还是有点不理解,“谢天元为什么要这么做,北斗七星有什么不一样的说法吗?”
祁紫山食指弯曲,扶着下颚,思考道:“疏梅,我再想想,我以前研究了些天文知识,所以对北斗七星比较了解,你说围棋里是不是有和北斗七星相关的知识?”
李疏梅不懂围棋,但夏祖德懂,她想是不是现在打个电话和夏祖德问一下,但是又觉得不是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