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梅知道,他这是偷盗未遂,现在把他带回去,顶多批评教育一番,重一点拘留几天,但是却耽误了他们的搜查行动。
她和祁紫山交流了一个眼色,警告裘德汉:“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发现你偷了东西,我们会上门找你。”
“我没偷,这是第一次,还被你们抓了现行,以后不敢了。”
放了男子后,两人回到街上,李疏梅把裘德汉的身份证和家庭住址记到了手机里,准备白天和当地派出所联系一下。
这事儿有惊无险,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而李疏梅内心里的压抑却越来越重了,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恐怕受害者已经遇害。
两人继续在街上巡查,几乎有些不知所措,李疏梅只觉全身都开始麻木,那是被雨水反复浸湿的笨重感。
天慢慢地亮了,一个晚上过去了,李疏梅并不知道其他组员的搜查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朱丞星的犯罪计划得逞了。
微微的曙光从街角的天空慢慢放大,雨早已停歇,今天应该是一个晴天。
李疏梅沉重地走在街面坑坑洼洼的水泊里,祁紫山紧随其后,一直在她身旁,凝望着她的沉默,缄默不语。
忽然,李疏梅的手机震动起来,手机快没电了,这个时候来电话,李疏梅心情极其复杂,她连忙拿起手机,来电显示费江河,她马上接通,传来他嘶哑的声音:“人找到了……”
第102章 绝望深渊。
二十多分钟后,祁紫山带着李疏梅骑车赶到了一座桥上。
这是城市道路上一座不起眼的交通桥梁,桥梁下面原本是有一条河,但河水早就干枯,变成了泥荡,一条小溪像蛇一样在泥荡里蜿蜒。
费江河和两名民警开着车在这一块巡查,他洞若观火,发现一组摩托车印从泥路上弯向了桥下,他马上警惕起来,下车到桥下搜查,没想到找到了受害者。
李疏梅和祁紫山到桥边时,离发现受害者时,已经晚到了近半个小时,此刻的桥上已经停上了一排警车,警灯闪耀,将还未天明的夜色刺亮。
李疏梅和祁紫山沿着泥巴路向桥下走去,警戒线已经将整个桥下区域全部封锁了起来,三五名民警正围在桥洞外面勘察什么。
戴上手套鞋套后,两人钻进警戒线,走了一会,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费江河、曲青川、贾向东,还有罗砺锋和郝帅。
走到近前,视野亮了些。
曲青川就发现这两人就像是从河里出来的,和当初在大坪村跳河救人后一模一样,衣服湿透,没一处干的,头发就更不用说了,湿巴巴地贴在头上,像个头套,像李疏梅这样年龄的女孩子,都很爱美,但她,似乎不怕累不怕苦。
费江河也满脸怜惜,“早知道你们淋成这样,就让你回去休息了。曲队,下个命令吧。”
曲青川忙说:“昨晚行动你们俩做的很好,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李疏梅看了看祁紫山,祁紫山却看了看她,眼神里的意思是他跟她,李疏梅什么也不多想,直说:“不要紧,曲队,老费,只要案子没结,我们就不能休息。”
站在一旁的贾向东表情有些复杂,他记得当初李疏梅不是这样的,在他们一队实习那几天,多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今天被二队当成了个宝。
这时,罗砺锋对旁边的郝帅说:“我车里有毛巾,郝帅帮取一下。”
贾向东微微斜乜了罗砺锋一眼,但没说话。
李疏梅婉拒,郝帅十分积极,小跑出去了。
“受害人怎么样了?”李疏梅问费江河。之前电话打得紧,费江河只说了受害人找到了,凶手跑了。
费江河表情略显沉重,朝桥下一道黝黑的洞口望了一眼,“你俩进去看看,我们正等法医过来。”
一听到法医,李疏梅就知道怎么回事,也许费江河半小时前通知她时,还不确认人已经死亡。
曲青川把手电递给她,李疏梅接过,和祁紫山一起走向桥洞下的洞口。
洞口泥土上躺着一辆摩托车,车牌号就是海D82473,这是一辆国产摩托车,摩托车很旧,车身红漆呈现斑斑秃秃的剥落状,车架也有不少锈蚀处,这说明朱丞星骑了许多年。
这辆摩托车也是重要物证,虽然犯罪嫌疑人逃走,但是也需要对物证进行鉴定。
两人都小心翼翼,从摩托车旁边绕过,走进洞口,这是一个封闭的洞穴,形成原因很简单,是桥下的支撑结构形成的一个狭小空间,但洞内似乎被人利用,因为洞口外堆满了不少纸壳和空瓶子,可能有拾荒者住在这儿。
李疏梅走在前面,用手电朝朝前方照了照,里面灰蒙蒙的,只能容纳刚好两人并行的逼仄空间,空间向里长长延伸。气味有点难闻,就是那种馊臭味。
她才走了几步,肩膀就碰到什么,发出铃铃铃的脆响,惊得她一愣。
手电一照,原来碰到了墙上的挂饰。
两边的墙是粗糙的水泥墙,或者说是水泥墩表面,墙上钉满了一排排钉子,钉子上系满了绳子,绳子上挂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易拉罐、小玻璃瓶、风铃。
李疏梅仿佛明白一些,这些东西似乎是防止外人进入,有一定“警示”作用,也许这是拾荒者的领地意识。
祁紫山说:“像是防贼的。”
再往前走了几步,李疏梅的手电照到了什么东西,她一顿,脚下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圆圆滑滑的手电在手里呲了一下,差点滑出手心,祁紫山急问没事吧。
李疏梅刚才看到了什么,一块白色的东西在动,难道是受害者,她为什么会动。脚下又有许多垃圾,她应该是碰到了易拉罐,将她的心神刺激了下。
她觉得自己可能看花眼了。她紧张地握着手电朝前继续走,没有朝前照,而是往地面照,防止又踩到什么。
这个洞其实不深,也就十多米,但因为狭窄,显得很幽深。
大概离洞底两三米远的时候,馊臭味越重,她将手电照向正前方,虽然有心里建设,但看到受害者的时候,她还是倒吸一口凉气,祁紫山也发出“哈”的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眼睛看到的。
女人穿着一身白裙,四肢被翻转过来,手腕和脚腕被捆绑在一起,由绳子挂在洞顶的一颗钢筋钉上。
她是被反着吊起来的。
就像一个吊篮,而且会发生微微的旋转。吊的高度约半人高。
由于女孩正面朝下,四肢被翻转吊起,她的身姿呈现十分僵硬、扭曲、恐怖的姿态,这让她想起某些恐怖电影里的蜘蛛精,虽然这样形容受害者不合适,但她确实联想到了那种画面。
也有于这种姿势,她的头颅并不完全下垂,因为肩膀肌肉的牵引,她的面部是几乎朝向前方的,长长的黑发垂下,遮住了面部的两侧。
虽然手电光不那么亮,但这张脸只要照一照,还是可以看得清,她瞳孔睁着,望着前方,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脸颊上是粗粗的泪痕。嘴巴微张,李疏梅不用猜都知道,她口腔里一定也塞入了两片柠檬片。
祁紫山说:“她被杀害时应该是清醒的。”
李疏梅记得白衣女孩被歹徒劫持在摩托车上时是不清醒的,可能被药物控制,但是她的表情应该记录了最后一刻的状态,说明她面对死亡有很清晰的认识。
手电继续往下探了探,她发现女孩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红痕,她仔细照了照红痕的痕迹,应该是被凶手勒出的,女孩很可能是被勒脖而死。
不忍心复看她的面孔,李疏梅往女孩身后走了走,又用手电朝她身上照了照,这一刻,她又发现了新的情况,女孩在被绑缚成奇怪的姿势的情况下,可能大概率遭到了性侵,一条白色内裤,被剪开一边,挂在她的大腿上。
她没有继续往下看,她甚至想象到这个幽暗的空间里,凶手在折磨女孩时,女孩遭受的绝望和痛苦。
这样简单地观察,并不能观察到全部的细节,但是技术人员一到,应该可以收集到更多线索。
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观察,李疏梅才发现背部布满了冷汗,她把手电往后收了收,问祁紫山还想调查什么。
祁紫山说:“也差不多了,这里像是一个乞丐居住的地方,你看。”
手电的光正好照在地面,地上有肮脏的棉被,还有黄褐色的水杯,几只排在一起装满了深黄液体的矿泉水瓶。
俨然是一个乞丐生活的地方,朱丞星应该不会住在这儿,他的住所很干净,他不可能住在这样肮脏的地方。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跟祁紫山说先出洞吧,她实在有点熬不下去了。
回程时,她走得略快,想快点走出洞口,心脏有一种压抑感挥之不去,生活在这种洞里,她觉得自己会疯掉,何况环境这么糟糕,如同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