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画是梵高的作品,同样标注了展览信息,她继续往下翻,从这些画可以得出,秦东市曾经在不同场合展示过许多梵高和毕加索不同时期的仿制作品,他们的作品受欢迎度比较高。
而白皇后选择这两位画家的名言,和这几年的画展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正当她仔细思忖时,一道微弱的金色流光像是从窗外飞入,在她手中的画作上轻轻飞舞流逝而去。
这幅画一定隐含着某种奥秘,金色流光从未失手,这次也不例外,李疏梅紧紧盯着画,她一定要从中发掘秘密来。
车子缓缓地在一间画室前停下来。李疏梅一抬头,就看到了画室里面挂着的一副画,和她手中的画是同一幅画,色彩丰富,是梵高的一副名作。
“疏梅,我们到了。”祁紫山提醒说。
李疏梅在车窗外和手里的画里面来回换了目光,祁紫山也察觉出了不对,她像是有沉重的心思,眉头紧蹙,好像是有一道难题紧紧困扰着她,他仔细看着疏梅手里的画,这幅名叫《橘子,柠檬和蓝色手套》的画,或许是正使疏梅困扰的作品。
他问道:“疏梅,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要不我们晚一点再约易教授?”
“等等,紫山,我们进去吧。”李疏梅想了许久,仍然没有什么参悟,她担心耽误了正事,于是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什么,可能我对画太敏感了,就会胡思乱想。”
她慢慢放下画,“依依不舍”的眼神从画中离开,两人下车后径直走向“月明”画店。这家画店并非是一间小房子,而是这条名叫停云街上的一间偌大的商铺。
这条街也有几分文化特色,有书店,画店,咖啡店,也有小吃店,不过西餐居多。来这里的年轻人明显多一些,但也并不热闹,倒像是市里的一块不可多得的文化招牌,因此不痛不痒地存在着。
两人走进画店,画店里的画琳琅满目,墙上挂着,地上架着,桌上摆着,让人一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李疏梅快速打量着画店,这画店就像书店,展示了许多画,都有署名,许多应该都是美术学院老师或学生的作品。
在正对门的墙上,挂着几副临摹名画,其中一副就是梵高的《橘子,柠檬和蓝色手套》。
李疏梅的视线再次被那张画吸引,这幅画的色彩并不鲜艳,画中事物,橘子、柠檬和蓝色手套,以及背景当中的箩筐、绿色树枝,都呈现淡淡的冷调色,反而衬托出一种沉寂的美感,它让人有种呼吸变慢的感觉。
“你们随意看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画店的小门传过来。
李疏梅一侧头,画店老板是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正打探着进门的客人。
“你好,我姓祁,和易教授约好了在这见面。”祁紫山道。
“噢,两位到了。”画店老板笑脸相迎,“易教授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
由画店老板带路,李疏梅跟着祁紫山穿过走廊,一起走进画店后方,画店老板还介绍说,易教授是他朋友,平时经常来这里品画。
后面是一座很宽敞的茶厅,陈设简单,窗明几净,十分雅致,墙上挂着几副十分应景的欧洲风景画,而因此,大家的视线都会第一时间被色彩斑斓的欧洲油画夺走注意力。
李疏梅的视线并没有落入画中,而是被坐在靠窗一张桌前坐着的男人吸引。
这个男人正在煮制咖啡,他的身前是煮制咖啡的设备,他手掌纤长,动作优雅,咖啡的香味已经飘入李疏梅的鼻中。
他应该就是易景行教授,但是李疏梅却有些好奇,因为这个男人顶多也就三十岁,但实际年龄李疏梅看不出,他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梳着工整的头型,脸色很白,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显得矜贵,这也是显不出具体年龄的原因。
就像祁紫山,他实际上二十九岁,但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
当他们走到桌前,在画店老板的提醒下,易教授才抬起头来,他适时地打量着祁紫山和李疏梅,末了,十分温和的目光在李疏梅脸上逗留着。
“你们好,想必是祁警官和李警官,两位请坐。”易教授微微欠身,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
祁紫山微笑着表达来意:“很高兴能见到易教授本人,你很年轻。”
他示意李疏梅一起坐下。画店老板表示有事先行离开。
易教授在画店老板踱出一段路后,嘴角才微微一弯:“你们也很年轻,更应该说是年轻有为。两位,咖啡习惯吗,这是我特意给你们煮的咖啡。”
祁紫山看了看李疏梅,李疏梅微笑点了点头。
易教授动作十分优雅,给两人倒了热烫的咖啡,还询问要不要加咖啡伴侣,他说他喜欢喝苦咖啡,入味,但是也会听客人的意思。
李疏梅也不想太麻烦,就随意道:“我都行。”她很少喝咖啡,她一直觉得喝手工咖啡很麻烦,所以也就喝过一些袋装咖啡。
咖啡好了以后,易教授慢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警官就是市局的画像师吧?”
李疏梅一愣,她望了一眼祁紫山,以为是他告诉对方的,但紫山也是第一次和易教授见面。
她回答:“对,您怎么知道?”
“我自幼喜欢画画,特别是油画,当然对本市一些比较有名的画家都比较感兴趣,但李警官,我是从报纸上了解的。”
李疏梅恍然大悟,市局确实报道过有关她的新闻,她虽然没有接受采访,报纸上也没有实名,但是只要一打听,或许就能知道是她。这说明易教授的社交范围比较广。
他是市美术协会副主席,因此如果认识一些体制内的人并不难。他其实大可不必说这些,但是李疏梅觉得他仅仅是在拉近彼此的关系。
“实际上对我们这些画家来说,画出一副值钱的作品并不难,但是我最钦佩的还是你们刑侦画像的人,你们不图名利,为民除害,值得我们尊敬。”易教授优雅地伸出右手,指向疏梅身前的咖啡杯,意思是请用咖啡。
李疏梅很感激他的夸奖,说了声“谢谢”,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就这一口,李疏梅差点吐掉,太苦了,她拼命装作镇定,绝不能让自己变得窘迫。
易教授的目光在李疏梅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他似乎看出什么,但脸色并无一丝变化,目光微微转向祁紫山,和他对视时,微微一笑。
祁紫山说:“易教授,很高兴能和你见面,今天我们带来了一个任务,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客气,既然见面了,我们就随意点,祁警官,关于画这块,我自信能回答一二。”
祁紫山早做准备拿出一张纸来,打开后递给易教授,“请你过目。”
易景行接过,拿在眼前阅读了一番。李疏梅期许着他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为案情带来帮助。易景行目光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波动,他心里的反应,李疏梅几乎很难看到。
这时候,她也打量起他的五官和面相,他谈不上五官精致,但却十分立体,结合他优雅矜贵的气质,让人冷不丁会对他敬意几分,更加上一张冷白的面孔,一对冷峻的眼神,给人感觉有几分冷艳。
他年纪轻轻就是市美术协会教授,他的画李疏梅虽然还没来得及了解,但是想必价格不菲,他称得上是年少有成、天赋异禀的典范。
在绘画这一块,李疏梅对同行的称赞是实打实的,她知道画出自己的天地有多难,画家很穷,这不是刻板印象,这是事实,因此当年她想学画时,李新凤是一百个不相信她没犯傻,这碗饭你吃下去不等于吃得饱,然而易景行称得上是画家的理想。
他既靠画画成为业界名人,也实现了财富自由,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画自己喜欢的艺术作品,李疏梅内心里还是比较崇敬他。
“我对梵高和毕加索确实做过一些研究。”易景行边说道,边抬起眼掠过祁紫山,再次掠过李疏梅。
“想必李警官也很了解他们,我这里就不班门弄斧了,我说下我自己的想法吧。”
易景行十分谦卑,或者说对李疏梅总是恭维,这让她没有想到。
他继续说:“梵高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一次次表达了对颜色的敬畏,我列举几句话,仅作参考,‘我试图用铬黄的炽热与群青的深渊,替太阳说出无人倾听的独白。’”
说罢他温润优雅地注视着李疏梅,又缓缓说出下一句话:“‘人们总说黑夜是黑的,可我看见深紫、钴蓝与熔金在暗处流转——真正的暗影远比黑色更汹涌。’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句话,同为画家,我能感受到梵高对颜色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