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梅记得二楼另一间办公室里厂长和保安正准备接受问询,也许他们知道一些什么。
“行。”费江河道,“老曲,我去接触下厂长和保安吧,确认下死者身份和昨天晚上的情况。”
“好,”曲青川吩咐,“紫山和疏梅也一起去吧。”
李疏梅跟着费江河来到了二楼一间办公室,这是一间比较小的办公室,门上写着会客室,推开门,李疏梅发现就保安一人在里面,大约三十多岁,身材一米七左右,长得比较精瘦。
他见到三名警察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表情有些局促,连称“警官,你们好你们好”,费江河微微摁头回应,伸手示意让他坐下。
会客室比较简单,几张椅子围着一个木制茶几,费江河坐进沙发后说:“我姓费,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我们来是要做一个常规问询。”
保安连忙点了点头。
“请问贵姓?今天是你报的警?”
保安忙回答:“对,是我早上报的警。免贵姓曹,曹进。”
这里没有桌子,茶几比较矮,李疏梅坐在沙发上,展开纸笔,只能将本子捧在手里记录,祁紫山坐在她身旁,也取出本子记录。
费江河继续问:“对死者熟悉吗?”
“熟悉,”曹进坐在沙发里身子微微前倾,保持认真的姿态,回答道,“他是我们厂最好的技术骨干,名叫罗向松,罗工这个人特别好,平时在厂里名声也好,性格也好,不知道为什么就出了这种事……”
曹进语气略带低沉,显然对罗向松的遇害产生了许多同情。
在曹进停顿了几秒钟后,费江河依旧面色肃然问:“你是早上几点发现罗向松遇害的,当时的情况能回忆一下吗?”
曹进微微仰了仰眼球的黑色部分,像是快速回忆了下,眼睛里又透露出几分不安,慢慢开口道:“早上七点多吧,具体时间不记得,我后半夜太困,在躺椅里睡了一觉,早上是被电话吵醒了……”
“是谁的电话?”费江河追问。
李疏梅在记笔录时一直在观察曹进,她试着把他快速素描下来。
曹进虽然是报警人,但是据老詹称昨晚就曹进和罗向松两人在农药厂,他目前的嫌疑比较大,费江河虽然问询的语气很平稳,但她能感觉到,他逐渐在引导他描述关于案件的所有情况,同时也是在甄别他的嫌疑。
“是罗工的爱人方雅雯的电话。”曹进回答。
“罗向松的爱人?”费江河缓缓道。
“对。”曹进点头。
李疏梅也在跟着问询在梳理思路,因为曹进一夜未归,所以方雅雯才打电话到厂里确认,她对方雅雯有印象,那张全家福合照里,她是一个长相清秀高雅的女子。
曹进说:“方雅雯打电话问我,罗工是不是还在工厂上班。”
“平时方雅雯也经常打电话问过你,问罗向松的工作情况吗?”费江河问。
“方雅雯和我认识,罗工加班的时候,她有时会给罗工送饭,如果罗工加班晚了,她就会打电话来问。”
“罗向松经常夜不归宿吗?”
曹进像是想了想说:“不算多,偶尔吧,不算多。”
费江河继续问:“你接到方雅雯电话后,直接去了办公室?”
“对,我一般不去二楼巡逻,厂子里没什么贵重物品,比较贵的仪器基本在二楼,如果有人在二楼值班,我基本上不过去,这周末就是罗工值班。”
“嗯。”费江河简单“嗯”了声,引导他继续往下说。
“去了办公室后,我敲门问罗工有没有起床,敲了几下后没反应,我以为罗工还在睡。当时闻到了比较轻的农药味,但没有多想,因为平时罗工他们就在那儿做农药实验。我回去后,吃了早点,方雅雯后来又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就说罗工还没起床,估计昨天熬了通宵。大半个小时后,我又去了一趟办公室,里面还没回应,我用力推了下门,一股重重的农药味冲了过来,我才发现出了事。”
曹进描述到这里停住了,面色愈发浓重,很显然他的心情很复杂,仿佛还有几分恐惧,又有着对受害者的同情。
“好。”费江河说,“昨天的情况能说说吗,罗向松是几点到的厂里,一直到昨天晚上,有没有人见过他?这期间厂区进出了哪些人,希望你能如实回忆一下。”
“昨天早八点上班,罗工一直在,没出去。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平时在岗的人很少,昨天加上我就四个人,五点左右,小程和小宋都下班了,翁厂是最后一个走的。”
“小程和小宋是?”费江河问。
“是和罗工一起工作的技术员。”
“好,还有别人进出过厂里没?”
“五点多,快六点吧,方雅雯来了一趟厂子……”
“方雅雯?”费江河复述了下这个名字。
曹进很平静地回道:“对,只要罗工加班,方雅雯经常给他送饭,他们夫妻很恩爱。”
李疏梅也有印象,那张全家福充满了幸福,无论是罗向松,还是方雅雯,他们的脸上都表现出了很甜蜜的幸福感。
费江河说:“还记得昨天你们翁厂是几点离开的吗?方雅雯送完饭又是几点离开的?”
曹进回答:“翁厂是在方雅雯来了不久后离开的,还和我打了个招呼。方雅雯是快六点的时候开车过来的,她和我认识,又是厂里家属,每次都是在门口停一下和我打个招呼,就进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吧,她就开车离开了,昨天和方雅雯一起来的,我记得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当时坐在副驾,开着车窗,我看见了。”
费江河问:“她们离开的时候,你看见另一个女孩也在车上吗?你对她有没有什么印象?”
“大概二十多岁,长得挺瘦的,是和方雅雯一起离开的。具体印象……不深。”
“这之后,没有任何人再进入厂里?”
曹进像是犹豫了下才说:“我不太确定,厂子以前管理得很严,去年厂子出事后,卖掉了很多设备,厂子一下子萧条了,但翁厂还是要求我做好防范意识,毕竟厂里还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不过大多值钱的技术设备都在二楼,二楼一直都是有人值班的。”
李疏梅理清了他的意思,作为保安他的确有职责保护工厂财产安全,但是厂子的贵重财产大多都在二楼,二楼又有人值班,所以他的责任范围就排除了二楼,二楼发生了事,他是没有直接责任的。
她忍不住问:“昨晚值班时,你一直待在保安亭没出去查看吗?”
“不不。”曹进摇头道,“我晚上都会出去巡逻,用手电在厂里面走一遭,也是担心有些小偷小摸。”
“你昨晚巡逻了几次,最后一次是几点?”李疏梅追问。
“时间都不确认,我都是睡一会出去转一圈,昨晚我转了两趟,起码后半夜我出去了一趟。”
“两趟,你看到了二楼办公室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曹进几乎不做思考地回答,“二楼办公室灯亮着,我一直以为罗工在搞科研,所以没想那么多。”
“后半夜是几点?”
“十……十二点左右吧。”
“十二点灯还亮着你没有怀疑过?”
“啊?”曹进怔了下才说,“他们搞科研都很晚。”
李疏梅能感觉到曹进在模糊自己的职责,但是对于一个面临破产的工厂,他的做法又合乎逻辑,也许他只是在尽量履行他的职责,因为也说不定哪一天厂子就倒闭了,他就下岗了。
“整个厂,除了大门,是不是再也没有别的进入口了?”
“对,厂里还有两个小门,但都锁死了,厂里四周都有围墙,都安了电网,虽然没通电,但爬进来也不现实。大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
“小门锁钥匙在谁手里?”
“也在我手里。”
“大门每天是几点开关?”李疏梅继续问。
“早八晚七吧。现在厂子没人,不像以前。”
“昨天晚上是几点关的门?”李疏梅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凶手是怎么进入厂区的。
“方雅雯六点左右离开后,我记得那时候天也黑了,我就顺势把门关上了。”
没有新的问题了,她看了一眼费江河,费江河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肯定。
他顺势接过了问询,因为是常规问询,他的语气很平稳:“最后希望你认真回想一下,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对于罗向松所在的二楼办公室,你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异常?好好想一想,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