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费,你什么都知道。”
黄昏,二队所有人集结在罪案板前,李疏梅和祁紫山一起已经把今天调查的信息简明扼要誊抄到了罪案板上。
曲青川拿着粉笔说:“大家畅所欲言,对这件案子的所有疑点我们梳理一下。谁先说。”
“疏梅先说吧。”费江河道,“今天她参与了主要调查。”
李疏梅舔了下唇,翻开笔记本,把她提前总结的,还有下午费江河祁紫山和她探讨的,逐一说道:“目前是有几个疑点,一,凶手是怎么把死者四肢绑缚在桌上,这个过程死者为什么没有反抗?”
曲青川在黑板上快速写下几个关键词,示意她继续,李疏梅道:“二,凶手到底是几个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
“我更倾向是一个人。”费江河道。
“何以见得?”曲青川问。
“感觉吧。”
“感觉?”马光平笑道,“老费,你现在也喜欢凭感觉?”
“你懂?”费江河白眼道,“破案也是要讲天赋的,现场的环境非常自然,明显没有很多人进入,一个人,才有可能完成这样很自然的现场。”
马光平反驳:“那为什么又不是两个人?两个人难道就破坏环境了?”
“好了好了,我觉得一个人两个人不是现在该讨论的,疏梅,继续吧。”曲青川适时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噢。”李疏梅继续道,“三,厂区四周都有围墙,我们今天走了一遍,凭借翻墙是很难进出厂区的,除非从大门进入。而昨天大门关门时间是下午六点多,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死者死亡时间约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凶手到底是怎么进出厂区的呢?”
李疏梅说罢,见大家都在沉思,也没有马上说下一点,半晌,费江河补充道:“我们还检查了两扇小门的铁锁,铁锁都锈透了,应该很久没人打开过。凶手到底怎么进入厂区,这个疑点的确有点复杂,所以我对保安还存在很大怀疑,昨天那个时间和空间,保安的嫌疑非常大。”
如果以这样封闭的时间和空间,保安确实是最大嫌疑人。
费江河道:“老曲,明天着重对厂区的员工做一下走访吧。也许能找到一些突破口呢?”
“可以。”曲青川点头。
“等一等。”马光平道,“我正好说件事,开会前我把今天调查的资料送给了老闫,闫支说,让我们尽快去摸排大坪村,要马上去,耽误不得。”
“他懂个屁!”费江河直接驳斥,“逼逼赖赖的!”
李疏梅正好和祁紫山对上眼神,两人同时抿唇,都做出一副旁观的姿态。
“其实大坪村目前的杀人动机是最大的。”曲青川说。
“老曲,话虽如此,但实际情况呢?”费江河加重语气道,“现在厂区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搞清楚,特别是,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了厂区?大坪村村民对厂区环境真的有那么了解吗?如果现在把资源都投向大坪村,这件案子只会越拖越久!”
李疏梅觉得费江河的考虑有他的道理,现在厂区疑点太多了,如果把重心搞错,可能会耽误破案。
曲青川略微扫了大家一眼,在看向她时,李疏梅直接说:“曲队,我觉得老费说得没错。”
曲青川大概见没人再表态,于是说:“那接下来的重心就放在罗向松的社会关系上,特别是厂区的关系上。”
费江河漆黑明亮的瞳孔里充盈满足,当下点了点头。
曲青川说:“我这里再补充两点,今天我和老马着重对现场进行了勘察,首先是案件性质,我觉得,凶手对死者存在一定仇恨,农药是死者清醒的时候灌入的,也就是说,凶手是在现场亲眼见证死者痛苦死去,这个过程非常残忍,我觉得如果没有仇恨,不会留下这样的杀人现场。结合工厂没有财产丢失,这个案件可以定性为仇杀。”
“对,是这样的。”马光平肯定道。
今天去过现场,经曲青川这般描述,李疏梅心里那种沉重的感觉又复生出来。
曲青川继续说:“第二点,对于凶手我们有了一个初步画像。现场绑缚死者的绳子,手腕脚腕处,都是死结,而且绑缚了两道以上死结,今天老费也观察过绳子,从这一点上看,说明凶手对死者有一点惧畏心理,侧面可以说明凶手的个头和力量小于死者,他担心死者挣脱绳子。”
她完全没有想到现场还有这些细节,她认真听着,又回想起死者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比较结实,凶手也许确有力量不抵死者的可能。
正思绪时,又见费江河引导说:“我今天也在想这些问题,那么既然凶手处于弱势,那么又是如何将死者用那种方式绑缚在桌上?”
这个问题回到了李疏梅提到的第一个疑点,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去的。
祁紫山推测道:“死者先被致晕?被下了药,或者被打晕?”
马光平笑着说:“别猜了,老曲早就让老杜检验这件事,等尸检报告出来就知道了。”
费江河点头,“那就不猜了,等尸检吧。”
李疏梅也明白,凶手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如果惧畏死者,就不会通过强行制服的方式将死者绑缚灌药,而且只要死者强烈反抗,也会惊动保安,因此将其药晕或者打晕就会更加保险。
而尸检能够证实死者头部是否受到撞击致晕,也可证实胃溶液内、体内有无致幻药物。
“对了,疏梅,还有其他疑点吗?”曲青川问她。
“有。”李疏梅早有准备说,“这是我自己的想法,罗向松办公桌上那块新鲜的橘子皮,我问了翁爱兵、方雅雯,他们都说昨天最后在场的时候没有看到橘子,方雅雯说罗向松不太爱吃橘子,因此这个橘子,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案发现场吃的!”
马光平微讶道:“这也太嚣张了,难道是一边看着死者痛苦死去,一边悠闲吃着橘子?”
虽然李疏梅没有想那么多,但马光平这么一描述,所有人脸上都浮现些许惊异。
第36章 逃过一劫。
第二天第三天,二队全体展开对罗向松社会关系的调查,李疏梅跟着费江河和祁紫山这组,主要调查罗向松的工作关系。
上午他们走访了几名农药厂员工,其中包括事发当天在厂区工作的技术员小程和小宋,但得到的结果差不多。
在他们的眼里,罗向松性格温和,做事踏实,而且品德很好,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能够担当责任,从不推卸。
当年罗向松以高学历从重点大学进入农药厂,由于知识过硬,刻苦钻研,很快研究出先进农药技术,让厂里的效益一翻再翻。
他也成为厂里劳模,成为精英骨干,成为厂领导倚重的未来支柱,在得到厂里重用后,他并没有骄矜自负,反而持之以恒进行科研,保持本色。
他长相也很周正,某些女同事甚至说,罗向松是电视剧里才有的那种男主角。
问到罗向松和爱人方雅雯的关系时,基本得到的回答是羡慕。
他们认为罗向松不可能有个人仇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死是源于大坪村农药中毒事件。
当问到罗向松和保安曹进的关系时,得到的答案同样是,罗向松无论对领导还是下属都非常尊重,保安和他的关系也很不错。作为厂里的“好男人”,又通过扎实的技术为厂里带来了可观效益的改革派,大家对他感激都溢于言表。
但费江河却采用了不同的角度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被迫下岗,有怨过他吗?”
李疏梅在听到这句话时,仿佛有种被震惊的感觉,无疑费江河从“人性”的角度在挑战他们。
很显然,农药事件是导致农药厂倒闭的主要原因,但罗向松确实是这件事当中的一个因素,因为他曾经主导了提高磷含量的方案。
在面临这个问题时,李疏梅能感觉出,有的厂工表情里带着些许不自然,但他们又强调:“这件事罗工也是受害者。”
显然,这种不自然的表情反应出,他们心里可能有更复杂的想法,也许,他们对罗向松曾经也有过怨言吧。
怨言并不等于杀人动机,但也不能排除这种杀人动机,因此李疏梅才明白,费江河为何要执着调查罗向松的社会关系。
另一边,曲青川和马光平走访了罗向松的父母、岳父母和邻里关系。两边也通过电话做了简单的信息交流。
据曲青川那边传回的信息,罗向松的父母住在农村,儿子出事后,罗向松的姐姐陪同老两口来了市里,方雅雯给他们安排了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