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费江河也下了结论:“看来我们得把调查方向再往保安身上挪挪了。下午我们再找几个厂工问问情况吧。”
下午三个人又走访了三四个人,但是没有有用的线索,七点多,费江河直接让祁紫山送李疏梅回家。
李疏梅回家随便吃了几口,洗完澡,和夏祖德聊了些事儿,就回了卧室,她总喜欢晚上睡前靠在床上拿起画本画点什么。
但今天,她所有的思绪都在犯罪嫌疑人身上,她总是希望用手里的笔将嫌疑人的画像画出来,但现在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她无从下笔。
又在画本上画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草稿,她毫无头绪倒下睡觉。
闭上眼睛时,她的脑海里却不断在思忖,那个鲜艳的橘皮到底为什么留在现场?
翁爱兵和方雅雯都说离开时没看到橘子,方雅雯也表示罗向松并不太爱吃橘子。
她又打开灯坐起,反复画起橘子,被剥开的模样,凭借着记忆,她连剥开了几瓣橘皮都画了下来。
那天在案发现场,金色流光勾勒了橘皮的尺寸,她几乎可以一比一画下这块橘皮。
她感觉剥这个橘皮的人,手并不大,因为每一瓣橘皮都像是精心撕开的,一共撕开了六瓣。
谁剥橘皮会剥出大小差不多的六瓣?
第37章 目中无人。
第二天上午,祁紫山拿到了尸检报告和痕检报告。
在罪案板前,二队召开了紧急会议。
祁紫山根据报告说,目前在死者身上并没有发现致命伤,死者头颅上没有击打痕迹,排除了重力击晕的可能。
死者胃内发现大量农药成分,根据胃内容物毒性病理化验,死者的死因就是农药中毒。致死物就是东阳农药厂生产的农药,和现场发现的瓶内农药一致。
在死者胃溶液内发现米饭蔬菜肉渣残留,没有提取出迷药类药物,在死者血液里也没有迷药成分。
“等等,”费江河打断了祁紫山的描述,“死者没有被击晕和药晕,他到底是怎么被人绑住的?”
李疏梅听报告时也产生了类似的疑问,此前,曲青川从绑缚手法上分析说凶手力量个头比死者小,她也从剥橘子手法上反推凶手手掌小,说明他个头不大,这一切说明凶手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绑缚死者,难道凶手并非是一个人,而是数人?
而如果是数人的话,又是如何安然无恙进出厂门呢?
无疑这个问题将大家带到了一个“死胡同”,现场的气氛也有些低落。
沉寂了一分多钟后,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没言语,曲青川摆了摆手道:“这个问题,暂且放一放,紫山还有什么内容吗?现场的饭盒、烟蒂还有其他物证呢?例如疏梅提到的橘子皮。”
祁紫山又拿起报告解读起来,现场的饭盒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烟蒂上残留有少量指纹,被证实是死者留在烟蒂上。橘子皮上没有检查出指纹。
“等一下。”费江河又打断了他的话,“橘子皮上为什么没留下指纹,难道是凶手戴着手套剥了橘皮?”
马光平说:“凶手戴手套剥橘子没什么不行吧,现场那么干净,明显说明他有一定反侦察意识。”
现场没有留下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说明凶手做好了防护,一定戴好了鞋套和手套,这足以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有反侦察意识。
费江河反驳马光平:“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祁紫山说:“我想到一点,凶手戴着手套给死者灌入农药,从现场情况看,当时死者挣扎过,吐出不少农药,凶手应该用手接触过死者的嘴巴,防止他吐,这个过程,凶手的手套接触了大量农药,他在剥橘子时,应该会脱掉手套才是。”
费江河对祁紫山的解释透露出肯定的眼神,但马光平很快反驳道:“紫山,你考虑的根本不周全,凶手为什么不能提前把橘子剥开?凶手又为什么不换一副手套?他也可以剥完橘子用布擦拭橘子表皮。他有很多方法防止橘子皮上留下指纹。”
马光平的反驳鞭辟入里,费江河和祁紫山一时都没有回应。李疏梅想起,马光平平时虽然有点随性,但总是在关键时刻给大家泼一盆冷水。这足以说明他总是在思考问题。
“对,”曲青川表态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看来我们还远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话说回来,通过今天的报告我们也看到了,现场物证,有两个是比较重要的,一是橘子,二是绳子。说到绳子,昨天我和老马四处走访了一遭,这种尼龙绳,在五金店里、超市里很普通,要找到来源恐怕很难,但是我们还是要继续排查。而橘子呢?大家对这种橘子了解吗?”
“我来说吧,”马光平接过话头说,“这种橘子我家去年春节买过,应该是叫红橘,很甜,一般在十月份左右就会上市,主产地在四川、福建,因此也有川橘、福橘一说,不过全国大部分省份都盛产这种橘子,现在在各大水果店应该也有售卖,算不上什么稀奇品种。”
费江河说:“照你说,这条线也是没有必要查下去,这样来说,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查了?”
“又没说不让查橘子?”马光平含笑道。
“查橘子?”费江河冷笑,“还不如查人呢?我就不相信,罗向松的社会关系真就是一块铁饼,固若金汤,而且还要查保安,保安的社会关系也必须查清楚!”
费江河的话掷下,马光平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曲青川总觉得两个人为了一个橘子有点闹别扭的意思,急忙道:“罢了,也没说完全没方向,现场的物证信息,我和老马今天继续跑,老费你们仨依旧查工厂那边吧。”
马光平说:“但是老曲,我得提醒一句,闫岷卿说查大坪村这件事,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下。”
费江河矢口否决:“你听他扯犊子,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大坪村,就算脱层皮都查不出什么!我坚持一点,大坪村的人对厂区没那么了解,如果没有解决凶手是如何进入厂区这个重大疑点,我们根本拿大坪村没辙!”
费江河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忽然传来响亮的声音。
“怎么还没去大坪村?”
语气很冷漠,也带着些许命令,李疏梅一听,就知道是闫岷卿的声音。
也在同时,李疏梅明显感觉到费江河脸上升起的变化,厌弃,不耐烦。
闫岷卿进屋,曲青川和马光平朝他打了个招呼,他走到几人身前,劈头盖脸地说:“老马,让你带的话,没有转达给大家?”
“呃……”马光平支吾了下,勉强笑道,“闫支,已经转达了。”
“老曲,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行动?”闫岷卿带着冷漠的口吻质问。
李疏梅始终没有正面瞧他,但闫岷卿整张气势凌人的脸庞都落在她的余光里,她忍不住嘴角撇了下。
“是这样的闫支,”曲青川和气道,“大坪村的疑点是大,但我们也不能放过死者在城里的社会关系,所以我们首先……”
“等一等!”闫岷卿摆手打断他的话,朝所有人扫视一眼,幽幽道,“这又是费江河的想法。”
这的确是费江河的想法,但李疏梅觉得这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始终支持费江河的。
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费江河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正眼瞧他,而是偏着头,冷笑了一声。
半晌,闫岷卿带着挖苦的语气笑了笑:“所以我说的对吧,有个别人,总是喜欢自作主张!”
空气刹那间变得冰冷,李疏梅明显能感觉出费江河脸上变得越来越冷,她真的害怕他像上次那般忽地发作起来,但她又希望费江河据理力争。
果然,费江河的拳头捏紧了,炸药包似的仿佛一点就爆。但他又隐忍住了,拳头的指尖扎进掌心。
闫岷卿又讥讽了一句:“说句难听的,这就是破坏团结。”
李疏梅想起上次费江河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内心里越发不平静,她顾不得那么多,大声道:“这是我们大家的主意。别针对个人!”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这目光里有费江河的隐忍,也有祁紫山的慰藉,还有曲青川和马光平的担心。
唯独闫岷卿的目光变得愈发毒辣,他把原本投向费江河的冷漠目光转向了李疏梅。
四目相对,在李疏梅眼里,他此刻如同一头被刺激的狮子,而她只是一只待宰的小羚羊,眼镜片里的眼神冷冽带着锐利,好像随时要吃了她。
虽然闫岷卿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久经沙场,又是刑侦老手,他严厉起来整张脸就像是换了层皮,透着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