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没说你老公杀了人。”
“那没杀人为什么要抓我,我又不知道,你们对付我有什么用!”老板娘带着委屈大声反驳,声音一下子就像能传到十里开外去。
曲青川噎了一下,马光平忙说:“咱就是聊聊,你干嘛这么大声!”
“那要怎么样嘛?”老板娘眼睛忽地有些红,将双手并着伸出,“你们把我拷起来,刑训逼供我!我一个女人,你们爱欺负就欺负吧!”
见势不妙,何道勤掏出烟来,劝道:“曲队,马哥,我们去门口抽支烟。”
几个人出了门,何道勤道:“曲队,我知道你们急,但这么问恐怕有些难。”
马光平执着说:“她老公多少有些嫌疑,今天听我们来,人就出村了,这是躲着我们。”
李疏梅觉得曲青川和马光平都憋着一肚子气,这一上午,几乎没人配合,以为在老板娘这里能有所突破,但人家就是什么都不说,现在明显有些着急了。
其实她心里也急,但又觉得帮不上什么忙,反而郁结了起来。
祁紫山心态算是最好的,脸上没有明显抑郁的表情,这时看了她一眼,眼神挺温和,像是劝慰她。
她收到了信息,只是轻轻抿了下唇角,没做什么表示。
第40章 这是要袭警?
“去屠户刘家吧,我不相信他们都不松口。”曲青川下了新指令。
一班人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屠户刘是村里收猪宰猪的,村里人养猪,家里不杀,都会送到他这里卖,屠户刘会将猪肉送到县里销售,因此常年开着一辆面包车。
屠户刘这边态度稍微好一些,但也就交代了几句话,他没去过市里,也没带过人,更没有借车,反正把话都堵死了。他又忙着杀猪,一副爱理不理。
从屠户刘家出来,望着几户相连的房屋,曲青川问:“何队,那两个孩子家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李疏梅记得之前何道勤说过,那片屋就是一年半前农药集体中毒的几户人家。
“不太好,”何道勤回答,“男娃娃一家都中毒了,男娃娃死了后,父母身体也大不如前,当时从农药厂要了一笔钱,都拿去治病了,现在也没全治好。女娃娃家就更惨了,从厂里拿的那笔钱后来还被外人骗了。女娃娃父亲暴雨天掉进河里溺亡了,也有说是投河自尽,只剩下女娃娃母亲还和老人艰难度日。”
李疏梅听着时心里忽地有些心酸,在农药厂时,她听到说,村民很凶,围堵了厂子,将厂子逼到倒闭,她深刻记得翁厂长的惋惜和不甘,也记得方雅雯的痛楚和辛酸,她那时觉得那就是一群不讲理、甚至有些野蛮的村民。
然而此刻,她对两个娃娃家的遭遇却产生了别样的同情,何况她还是外地人,如果生活是在这里的村民呢,与他们两家朝夕相处的人们呢,对两个娃娃家的遭遇那更是痛心疾首吧,他们三番五次去围堵农药厂,甚至排斥外地人,也许正是出于对受害者的同情吧。
李疏梅的内心很矛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没有绝对的对错。但现在摆着眼前的不是区别对错,对于刑警的她,她得有自己的判断,她需要找到真正的真相。
何道勤说:“曲队,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建议还是不要上门。”
“对,这个我当然知道。”曲青川说。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上门就怀疑罗向松的死和他们家有关,李疏梅也觉得,到时候收不了场。
曲青川道:“不是还有几个有交通工具的家庭吗,我们继续走访。”
还有三辆摩托车,大部队又到了新的人家,在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正往摩托车上绑什么东西,两个鼓鼓的编织网袋搭在摩托车后架上,沉甸甸的,这种编织网袋空隙较大,里面像是红彤彤的水果。
见一群人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在原地,不知所以地凝望着大家,带着十分的警惕。
李疏梅一眼看了出来,是橘子,她特意蹲下来观察,这橘子纹路她印象很深,她在纸上画了好几遍,就是红橘,是罗向松凶案现场出现的那种橘子。
她顿时有些兴奋,“曲队,这就是红橘,一模一样的红橘。”
曲青川也顿时兴奋起来,蹲在她旁边,还用手扒拉着编织袋的网缝,马光平也认了出来:“真的是红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们干嘛的?”中年男人一头雾水,又奇怪又警惕地问,“是买橘子?”他的方言里夹杂着蹩脚的普通话。
曲青川站起身直接质问:“老乡,你怎么有这种橘子?”
“我,我怎么有?”中年男人又像笑又像哭,“我们这里就产这个,我这不是送去县里卖?”
犹如一阵冷风吹过,大家脸上的兴奋一时冷落了下去。这里产这种橘子,意味着人人都可能是嫌疑人,也意味着人人都不是嫌疑人。
马光平叹了口气。
“噢没事了,”曲青川语气和气了许多,“你们这里家家都种橘子?”
“那也不是家家,倒是有一半吧。每年秋冬,橘子熟了,大家都往城里卖,算是生计吧。”
李疏梅记得老马说过,这种红橘虽然主产四川福建,但在全国大部分省份都种植,这儿土壤肥沃,种植橘子那就一点也不奇怪。
但就是有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疑点偏偏就是和大坪村相关联呢?
在他们对话时,她始终蹲在橘子旁没动,想站起来时,忽然发现腿有些麻,她有点站不住,幸好一只手臂被祁紫山拉了一把,她站起时用目光朝他感谢了下。
马光平特意买了三斤橘子,中年男人总算消除了大半警惕,热忱了些。
和中年男人聊了小半天,他也是一口否决用车的事,和屠户刘差不多。
走访下一个摩托车主的路上,马光平分橘子给大家吃。李疏梅脚上沾满了泥,走得越来越缓,她将橘皮慢慢剥成了六瓣,剥成差不多大小的六块需要些耐心。
边吃橘子肉边摩挲着橘皮,疑云也在她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很快就到了晚上六点多,山村天气冷了许多,村子里开始掌灯了,一片宁静的村庄进入了夜色。
黛色的远山摇曳着鬼魅,充满诡异。夜雾里夹杂着奇怪的野兽哀鸣,还有飞鸟的扑棱声,闻之胆寒。
李疏梅这次进山穿着一身深蓝冲锋衣,衣服挺保暖的,但仅限于市里,山村天一黑,气温骤降,她抱起双臂,抵御低温,可是寒冷还是从脚底往上升,这里真的太冷了。
“走吧,先上车。”曲青川搓了搓手,发话了。
走了十几分钟后,李疏梅终于上了车,车门关紧,车内暖和了一些,但脚底仍旧刺骨。
“疏梅,是不是有些冷?”曲青川问她。
“还好曲队,走路挺热的。”
“晚上回镇里找宾馆吧,村里估计找不到住的地方。”
半个多小时后,大部队回到镇里,订了宾馆,在宾馆门口的小饭店吃了个便饭,这顿饭何道勤抢着付了钱,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
出饭店门后,曲青川吩咐:“明天咱们还得继续查,有一个重要方向,小卖铺的老高,明天他回来,我们得问问。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也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侦破方向。明天八点出发!”
晚上洗完澡偎进被窝里,李疏梅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带个好,以前她很少有这种去山里办案的情况。
接电话的是夏祖德,她问了好,没说一句工作的事情,也是怕夏祖德多想,毕竟虽是“父女”,但职务关系,她不想开口说困难,三言两语后她就说让李老师接电话。
“那个……”夏祖德难得支吾了下,还是问了声,“那边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李疏梅没说细节,夏祖德也没再问,“你妈就在旁边,你跟她说吧。”
和李新凤接上话,她就听到了常年萦绕在耳边的絮叨,实际上以前她耐不住性子听,这两天办案受阻,心情压抑,她倒觉得李老师的话很温暖。
听她唠叨了半天,她终于插上话:“李老师,你也保重身体,山里网不太好,就不多聊了。”
“那都是什么地方,网怎么没覆盖?都千禧年了。你爸也不知道怎么布置任务的,出发前也不提一嘴,我给你准备些暖宝宝也好。你穿的那身衣服肯定是不行的,我得托人给你送衣服去,你给个地址,我叫人送去。”
“千万别,这里气候和市里不一样,山里很温和。”
“是什么原理,山里还温和了。”
“村民很热心,每家都有那个暖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