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疏梅还在关心玲玲的情况,玲玲喝水了,状态不是太好,眼睛泛白,嘴唇青紫。她母亲搂着她哭哭啼啼,顺带还骂她乱跑,死了活该。
李疏梅喊道:“我要检查下玲玲,给孩子吐水,不然会出事。”
现场乱成一团,终于村民里有冷静的,喊着让李疏梅给孩子吐水。
李疏梅将玲玲平躺在早已铺了外套的地面上,跪着倾听她的呼吸,呼喊了她几声,玲玲没有反应,呼吸衰微。
现在必须要进行人工施救!
她在警校学习了一些给淹溺者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方法,但当她打开玲玲的口腔,从她口中清理出浑浊的泥浆时,她的大腿忽地刺疼起来。
方才高强度的奔跑,刺激了她原本就留下后遗症的大腿骨头,只是她在救人时顾不上痛感,现在停下来,大腿肌肉里就像钻子往里钻。她咬着牙,手指因为疼痛产生了几许微颤。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缓解痛苦的时间,她必须尽快救玲玲。
“疏梅?”祁紫山语气低沉,像是看出什么。
“我没事。”她努力保持镇定。
“疏梅,你给玲玲吹气,我做心肺复苏。”祁紫山蹲在她身旁,语气十分冷静,一瞬间给了李疏梅新的力量。
她连忙点头,急忙俯下身按照流程给玲玲吹进两口气,祁紫山跪在玲玲身旁,单掌按压在玲玲的胸膛中心,他动作十分标准,连续且有力地按压三十次。
他们俩交互进行,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循环急救。
此时的现场,几十双眼睛盯着两人的动作,村民们的脸上充满着焦急,玲玲的母亲一直在哭,但她拼命隐忍,以至于她整个瘦弱的身体都在抖动。
“紫山,我们得快点把孩子送去医院?”李疏梅害怕玲玲出事,已经三分多钟过去了,玲玲仍旧没有反应。
她的话说完,紫山却没有回答,她一抬头,才发现他仍然很冷静,像是对施救充满了希望,她蓦然发现紫山耳朵上的助听器不见了,他听不见她说话。
这时,紫山完成了新的一轮三十次按压,抬颚望了望她,他眼睛里的光芒特别安静,她很少关注他,这种安静的特质,与众不同,让她顷刻间充满斗志。
她又再次投入人工呼吸当中,祁紫山依旧有规律且有力地按压,李疏梅早已分不清额头上是水珠还是汗珠,正沿着睫毛往下流淌,视线有些模糊,而紫山眉宇之上布满的细细汗珠,她却分得清。
不知道进行到第几回心肺复苏,疏梅紧张地注视着紫山稳稳的动作。忽然,玲玲呕地一声,一口污水从她嘴巴里喷出来,紧接着是她孱弱的咳嗽……
现场响起一阵惊呼:“醒了,醒了!”
喜讯奔走相告,立刻在河边传扬开来。
玲玲得救了,这是李疏梅刹那间的意识,但是大腿还隐隐刺痛的她已经无法表达出喜悦。
“玲玲没事了,需要送医院检查。”祁紫山提醒村民们。
“玲玲,玲玲。”玲玲的母亲哭着抱起玲玲,又对李疏梅和祁紫山千恩万谢。
三四名村民帮着玲玲的母亲将玲玲送医。
他们离开后,留下来的村民们围成一团,纷纷用充满特色的口音夸赞起来,“你们真了不起。”“你们救了孩子的性命,你们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
虽然说的是方言,但李疏梅却都听懂了,这两天她没少研究这里的方言。
她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她太累了,猛地坐倒在地,双手支起自己几近虚脱的身躯,大腿却麻痹得动都不能动。
祁紫山伸出一只手,想扶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村民们的赞叹声中,李疏梅却特别想哭,但这多么不合时宜,她弯了弯唇,朝祁紫山轻轻笑了笑。
紫山听不到声音,但却像是明白了她的情绪,他也微微含笑。
少年壮志不言愁,这是他们彼此间的心声!
紫山宽宽的手掌握起她的手,将她拉起,掌心因为一直做心肺复苏而十分温暖。
村民们越发热心起来,吵着闹着要护送李疏梅和祁紫山去家里取暖。
突然人群外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哭叫,曲青川钻不进人群,但对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一个大人正罚跪打那个小男孩,手里捏着竹条鞭笞,口中骂道:“谁叫你把玲玲带河边,谁给你胆,你去死,死去!”
这样打真要打死人,曲青川忙上前劝解,说自己是警察,这样打罚小孩是要犯法的,那大人说打自己小孩犯什么法,两人磨了半天,终于有老人上来劝解,这事才告一段落。
闹剧过后,曲青川发现,李疏梅和祁紫山已经远远地在村民拥护下走向村屋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又舒坦,却又很不是滋味,百味杂陈。
疏梅是一瘸一拐,被紫山搀扶着,回到了屋里。祁紫山担心她的伤情,被李疏梅一笑置之了。
她大腿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可以正常行走了,村民们以为她是奔跑肌肉拉伤,给她准备了膏药,但她知道,用不上,她这腿疼,是骨子里的,高强度动作就会疼,疼完一段时间也能好。
村民家没有热水器,村民用铁锅烧了热水,李疏梅是在木桶里洗的热水澡,里里外外的衣服也是村里的女孩穿的,连穿搭也是大妈们撺掇的。
红袄子,黑裤子,黑棉鞋,有一点像喜儿。
“大妈,这衣服是不是你小时候穿的?”李疏梅觉得这个年代起码穿的是羽绒服。
“是我闺女过年穿的。平时舍不得穿。”
“噢,挺好看的。”
她到堂屋时,才发现祁紫山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是在隔壁家换的衣服。一身黑羽绒服,大概是衣服大了,整个身材鼓了起来。
两人相似一笑,祁紫山说:“挺好看的。”
“是吧,还是大妈家女儿过年才穿的衣服呢。”
屋里来了好几位妇女,个个很热心,给他们备了火桶,问了他们名字,又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李疏梅听不明记不得她们名字,只能用外貌特征来区分她们。
坐在火桶里取暖时,李疏梅终于心里暖暖的,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让她想要流泪。这个火桶能坐进她整个人儿,比家里的空调还要舒服。
“结婚了没?”一个大妈热心在问祁紫山问题,还不断递热粑粑、片糕给他吃。
祁紫山坐在那儿有一遭没一遭地回答,他不是不回答,他好像用力在听别人说话,他助听器不在耳朵上。
“紫山,你助听器呢?”李疏梅问。
祁紫山望着她,像是没听清,他们就隔了一张桌子。
李疏梅指着他的耳朵说:“我说你助听器呢?”
“哦哦,在兜里呢。”祁紫山笑着道,“跳河时忘记取下来,进水了,回去修一修。我还能听得见。”
李疏梅有些心疼,她记得祁紫山说过,即使没有助听器他还是能听见,只是听力没那么好,所以戴了一只助听器。
当时她根本没多想,怎么想着叫他一起去救人呢。
“我知道了,回去修一修吧。”
祁紫山望着她,“你说什么?”
她摆了摆手,笑了笑。
不一会,曲青川和马光平来了,就好像接待英雄一样,一个劲说李疏梅和祁紫山干得好。
马光平忽然感叹说:“疏梅,老马这次真得夸你一句,当年小看你了。”
“当年”也不过几个月前吧。李疏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刚进二队时,马光平对她态度很不好,她印象很深,但是她也早就遗忘了,没想到他突然提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比我想象的强多了。”马光平又感叹道。
李疏梅真不知怎么回应,她知道马光平是真心夸赞她和祁紫山。
天快黑了,大妈们正在准备晚饭,说晚上做好吃的给李疏梅和祁紫山,让他们准备好肚子。
李疏梅问曲队他们要不要留下吃饭。趁着没外人,曲青川说:“疏梅,你不见他们对我们还是爱理不理,我们就不吃饭了。”
的确刚才曲队他们进来,没一个村民和他们说上一句话,这说明村民们依旧认定死理,分得清清楚楚的。
他们只对李疏梅和祁紫山好。
“那你们晚餐怎么解决?”李疏梅问。
“没事,何队说路修好了,他和田阳送玲玲到镇医院检查,顺便回镇里买吃的。”
“曲队,你这意思,我们待会不回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