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卷宗被油水玷污,她特意在上面垫了报纸,等她吃完米线已经翻完了三份卷宗。
祁紫山收她的外卖空盒时问她:“一个小时,眼睛就需要休息一会。”
“我不要紧,我眼睛好着呢。”李疏梅没停手,继续翻下一份卷宗。
她突然被卷宗封面上面的字刺到,她连忙仔细阅读起来。封面上写着:
刑事侦查卷宗。
案件名称:地下室绑缚强.奸杀人案(又称:地下室女尸案)。
立案时间:1999年5月12日。
结案时间:未填。
侦查单位:秦东市公安局。
立卷人:贾向东。
贾向东就是老贾,是市刑侦支队一队队长,说明这件案子一队在负责。
卷宗里面是刑事案件立案报告表,刑事现场勘察报告,嫌疑人调查报告,尸检报告,痕检报告等等多份材料。
李疏梅只觉心脏在慢慢收缩,渐渐有些紧张,她没有翻开尸检报告,而是直接打开了刑事现场勘察报告,直接翻到了最后的总结术语处,看看有没有提到绳子等细节。
绳子细节没有说明,她又马上翻开尸检报告,一张现场绑缚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里是一个趴在梯子上的女人,是侧身照。
李疏梅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捆绑姿势,女人是整个身体穿过人字形双侧木梯的两个口子,腹部搭在梯子横档上,头部、上半身搭在梯子的一侧,腿部搭在梯子的另一侧,就像一个人正弯着腰,做出四肢伏地的动作。
她的双臂被绑在一侧两只梯脚上,两条大腿被绑在另一侧两只梯脚上,按理说梯子是可以折叠的,但女人身体的弯曲将梯子硬生生撑开,女人生前应该经历了不少折磨。
她的四肢都被绳子绑缚多道在梯子上,这符合费江河所说的绑缚两道以上。
这是不是就是杀害罗向松的凶手的上一起案子,时间在半年之隔,符合连环作案的蛰伏时间。
她马上朝费江河招手:“老费!”
费江河正在翻卷宗,见她有发现,立刻放下手头的文件,兴奋地走了过来,接过李疏梅手里的尸检报告,他就仔细阅读起来。
李疏梅一直紧张地观察他的情绪,等待一个结果。祁紫山翻着翻着手里的卷宗,也望向了两人,他的眼神里也含着期待。
不过,等了两三分钟,李疏梅逐渐发现费江河脸上的兴奋慢慢消失了,变得很平静。
费江河指着尸检报告照片对李疏梅解释说:“疏梅你看,这个照片里,凶手绑缚时就是为了将受害者固定在梯子上,从根本上,凶手只是为了享受折磨死者的过程,这和罗向松案是不同的。”
经费江河这一解释,李疏梅也明白了,这里面有一个实质性的区别,罗向松案更像是“仇恨式”的绑缚,可能凶手力量比罗向松小,所以在绑缚时才呈现了这种多道绑缚的方式。而这份卷宗里的绑缚手法,更像是凶手对死者的绝对掌控。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也明白了费江河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合上卷宗后,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就像是心脏少了一小块。
那无疑是卷宗里的女性死者,她很年轻,以这种方式死去,的确令人心疼,这件案子目前由老贾那边负责,她希望早早结案,还受害者和家属一个公道。
把卷宗放到已经阅览过的区域,她重新拿起了一份新的卷宗,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新婚夫妻双双遇害,手段残忍,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她翻起里面的材料,长吁了口气,强行让自己仔细阅读起来。
晚上八点多,马光平买来了眼药水,叫大家注意眼睛休息。九点多,曲青川让家里有孩子老人需要照顾的同志先回家。
十一点,会议室剩下整个二队和两位技术科同志,曲青川说:“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
费江河站起身,活动起筋骨,吩咐道:“紫山,你辛苦下,送疏梅回去吧。”
“不辛苦。”祁紫山合上卷宗,抬头说,“疏梅,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好。”李疏梅平时都是骑车上班,今儿太晚了,只能搭便车。
路上,祁紫山见她一直不说话,脸庞冷漠,便笑着问:“是不是没找到线索,心里有压力。”
“没有。”李疏梅恍然瞥了他眼,想笑一下又没笑出来。
“做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或许会遇到很多不顺心的事,所以要看平淡。”
祁紫山好像看出了她心里想什么,她笑了笑:“我很好奇,你是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才有这些感悟。”
祁紫山抿了下唇,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却没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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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章提到的地下室绑缚强.奸杀人案(又称:地下室女尸案)。在本书中最后会由李疏梅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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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s,whatever remains,however improbable,must be the truth.
译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中《四签名》第一章。
第45章 “找到了找到了。”……
当晚李疏梅辗转难眠,一闭眼就是那些鲜血与利刃构成的惨烈画面,在睡梦里,她又一次梦见一把刀划过妈妈的喉咙,鲜血沿着她白皙的锁骨往下慢慢流淌……
她吓得醒了过来,天色依旧朦胧灰暗,距天亮还久,她睡不着,打开灯,披上衣服,拿起了画板,跟随内心画下一丛鲜花。画画能让她平静,或者说,画画能占用她的大脑,让她不会乱想。
特意等到七点多起床,她梳洗时照样问:“李老师,老夏出门了。”
李新凤将早点送到餐厅桌上,回答道:“你爸不就是这样,整天把自己装得很忙的样子,比你还忙。”
李疏梅听得出来,李新凤在埋怨夏祖德。昨晚她凌晨才到家,李新凤竟然一直没睡在等她。
洗完脸,对着镜子正准备涂面霜时,李新凤走到她身后,捏住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拨过她的脸颊,担心问:“秀秀,你是不是又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没吧我一觉睡到天亮。”
“你这孩子,还骗妈妈,三更半夜才睡,凭谁也睡不好啊。”
“还好吧,成年人睡六个小时绰绰有余。”
“就你会科普。”李新凤接过她手里的面霜,用手指捻了一块,给她左右脸颊和额头都点上了,“要这么说,那晚睡和早睡就没区别了?为什么医生总提醒我们,要早睡……”
李疏梅小时候就是这样,李新凤总是给她抹面霜,那时候姐姐夏忍冬总说李新凤偏心妹妹,李新凤每次都说,谁叫她是妹妹呢,小的难道就不该受偏爱,有本事你也变小,夏忍冬每次都说,是是,就嫌弃我大,我早晚要离开这个家。
现在姐姐经常不归家,李新凤又经常说,这孩子心思真大,一点也不理解妈妈,也不回家看看爸妈,打电话光听个声音能一样吗,何况她三天两头也不打电话,有时候打过去还要求留言,好像在国家指挥部工作一样忙碌。
时间过得很快,李疏梅感慨,她现在和李新凤一般高,甚至比她还高一丢丢。
“这里再抹一点,你看,就匀称了。”李新凤一边唠叨一边给她抹完面霜,又仔细观察她脸上的面霜匀不匀称。
她忽然发现,李新凤额头上生出了皱纹。
原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也是会老的,她刚来这个家时,不过六岁,如今她二十一了,李新凤的外貌也发生了变化。
“快吃早餐吧。”李新凤催促。
“好。”李疏梅没再多想,坐进椅子里,拿起温热的牛奶。
回到局里,李疏梅又加入了“浩浩荡荡”的翻越案卷工作。
虽然她准备了糖果,但是长时间沉浸在翻阅工作当中,还是叫她身心俱疲。会议室里和她一起工作的有八九个人,除了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响,再无别的声音,疲惫在每个人的脸上已经显而易见。
下午四点多,有几位同志,眼皮已经倦了,眼睛眯了起来,大概率是眼花了,还在坚持。
“哎,我找到了。”有人忽地喊了起来。
就像有人丢下一颗炸弹,所有人的神情瞬间进入紧张状态,李疏梅更是紧张地屏息凝神,望着那人的方向,那位同志满脸憔悴,但脸上却洋溢着喜悦。
费江河和曲青川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费江河接过卷宗,翻了起来,那位同志指着里面的文字激动说:“费哥你看,这里,这里……”
李疏梅紧张地看着费江河,就等他作答。曲青川问:“老费,你说说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