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钲说:“目前我最满意的三张,你们先用用看。”
马光平拿着画像欣赏,赞叹道:“老徐,太让人惊喜了,我相信一定能尽快找到凶手。”
曲青川也说:“老徐辛苦了,给你熬了通宵,实在不好意思。”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徐文钲表示回去。挽留不得,曲青川只得说:“代我和你们市局的韩局和孟队问声好。”
“放心吧,我先撤了。”
“我叫紫山送你到车站。”
徐文钲走后,马光平和曲青川观赏着桌上的画像,商量着选哪张,费江河拿着杯子走过来晃了一下,“别费那神了,三张都发布出去,总有一张碰得上。”说罢又回到了自己办公桌。
“你这瞎猫碰死耗子的方法好啊。”马光平笑道。
技术科的老钱跑进门,“曲队,我听紫山说你们画像好了,是不是真的?”
曲青川道:“是真的,老钱,得麻烦你打印公告,全城张贴。”
“我就是来取的,别磨叽了给我吧。”老钱伸手取画像。
马光平忙拍了拍他的手背,“老钱,别毛手毛脚,弄坏了没第二份。”
老钱笑道:“弄得和林黛玉似的。”
曲青川嘱咐:“老钱,三张搁一起贴出去吧。”
“没问题。”
正当老钱捧着画像出门时,办公室门口的办公桌旁站起一个人儿,举着一张画纸,她声音清亮:“曲队,我这张画能不能一并发了。”
钱智勇看了她一眼,站住脚步没有说话,显然对于这件事他有些迷惑。
办公室除了祁紫山不在,曲青川、马光平和费江河都望向了她,表情显得有些困惑,似乎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里,然而又不得不面临她的问题。
马光平第一个反应过来,笑道:“这寻人启事就那么大页,哪里放得下四张画。”
钱智勇说:“要是四张就只能田字格排了。”
马光平嗤了一声:“老钱,我说的是马字格田字格的事?四张头像那多小,群众能看清吗?”
“那倒也是。”钱智勇回答。
曲青川往这边小步走了走,问道:“疏梅,你认为你画得有徐专家好?”
彼时,马光平摇了摇头笑了。
曲青川的话已经非常委婉了,别说二队办公室,就是整个警局,也没有人会这么认为,曲青川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但李疏梅今天看到了徐文钲的画像,她担心凭那些画像找不到死者身份,她必须做这个决定,不管结局是什么,她一定要为这件案子做些事实。
她走上前,将画像递给钱智勇,她的手紧紧捏住画纸一角,这是她日夜赶出的稿子,她坚信一定是最接近死者的形象。
钱智勇没有接,露出一副左右摇摆的笑容,看向曲青川,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
“你这画有什么不一样之处,非要贴出来?”曲青川走到两人面前,再次观看她手里的画像。
彼时马光平也走了过来,点评道:“这笔墨和徐专家差几个档次,连线条都画不流畅,到底想做什么?觉得自己很另类?你再看看,哪一点和专家的画像像了,哪怕嘴巴像一点也好吧。”
“你连画像基本要求都不知道,这是模拟画像,又不是画展!”李疏梅冷声反驳。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前辈一点也不尊敬。”马光平没有发怒,但是稀疏的眉毛却高高挑起。
“你又懂什么叫做尊敬!”李疏梅语气冷冽,就像是被人生抓了一把火药吃。
马光平顿时噎住,缓缓捻起一丝笑教育起她:“呵……现在这些孩子,家里是不是没教过规矩?这么没教养。”
“傻比!”李疏梅嘴巴动了动,但是没发出声音。
马光平看出她的口型,顿时变了脸色,“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骂人!你怎么没有品德!”
李疏梅忽地抬了抬眼眉眼,一股子冰冷刺骨,从她的眼神里直射出来。
费江河忽然发现那眼神不对劲,那不就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这姑娘有股子狠劲的。
“别他妈废话了,一张纸能花几个钱,那印大点不就行了。”费江河高声喊过去。
曲青川也发现不对劲,小姑娘眼睛里红得可怕,这不能刚来队里几天就让人家受这么大委屈,回头老夏那边也不好交代。
“罢了罢了。”曲青川打起圆场说,“老钱你辛苦一下,排排版,都给印出来。”
钱智勇带着四张画像离开后,马光平转身时冷嘲热讽:“现在这些毛头娃娃,没学会爬就想学走,口无遮拦,不知道怎么考上警校的,实在不像话的紧!”
曲青川劝道:“老马,少说两句,别真把人弄哭了。”
此刻,他发现李疏梅的眼底含着湿润,他猜想她一定很难受,他记得老马说过,这个坏人让他做,今天老马算是把坏人做到底了。
他此刻唯一希望的是,李疏梅能够知难而退,回到属于适合她的岗位里,刑警不适合她,他也不希望她在这里受苦受累受委屈,那可能是长年累月的委屈。
今年二队唯一的一个名额,他也不想留给她。
就算分局调不来人,那争取一下老夏的女儿也好,那对二队来说,以后在资源分配上一定能得到老夏更多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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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虎父无犬女。
李疏梅回到座位后,偷偷用手背把眼角的水珠擦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马光平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谁没有第一次,谁没有新参加工作的时候,为什么偏偏针对她。
她不过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留下来,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意。
这时,她耳边传来浇水声,她一转头,发现有人正给她的盆栽浇水,用的不是水壶,而是他的大茶杯。
费江河望着盆栽,不急不慢地说:“你得给浇浇水,不然枯死了。但是你也不能老灌它,这种绿植你看着脆弱,其实有时候很顽强,所以一周你起码浇两次,有时候放到阳台晒晒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李疏梅仿佛觉得费江河就是在安慰她,她感觉好受了许多,忙道:“谢谢费哥。”
费江河把杯盖拧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叫我老费。”
“谢谢……老费。”李疏梅努力弯了下唇。
下班后,费江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李疏梅听话了,带上挎包,去停车场骑自行车。
她从口袋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将糖果含进嘴里,一丝甜味终于让味蕾卸下了防备,她从小到大会在口袋里装一两颗糖果,要是觉得心里苦涩时就会含一颗。
口中终于有了甜,她刚骑了几步路,在警局庭院门口,见到了季倩。
季倩是人事科副科,三十多岁,今年将她带到市局的就是她,毕业时,季倩曾对她说,“疏梅,你见义勇为、不畏生死的事迹,我也是刚刚从学校得知,所以市局决定破格录用你”。
如果没有那次勇斗公交车爆炸案,李疏梅在警校的成绩并没有资格进入市局,但是因为她的光荣事迹被市局破格录用了。
她骑车时,季倩也看到了她,朝她微笑打了个招呼。她刚进市局一个月,认不得几个人,然而季倩对她来说,却是不同的,她连忙下车,笑着打招呼:“季姐,你好。”
“走,疏梅,陪你走走。”
“好。”李疏梅推着自行车走到她身旁。
季倩要去附近赶公交,两人往公交车方向走,寒暄了一会儿后,季倩说:“疏梅,最近我听说了一些闲言闲语,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我了解你。”
李疏梅不自觉咬了咬唇,她知道季倩说的闲言闲语是什么,无非就是“废物美人”的玩笑话,现在整个警局恐怕无人不知。
“我相信你,一定会让这些闲言闲语消失。”季倩站定,微笑地看着她,“疏梅,季姐祝福你。”
“谢谢季姐。”李疏梅眼眶里略显酸涩。
一辆公交车缓缓地驶到路边,季倩说:“疏梅,我的车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和季倩告别后,李疏梅重新骑上自行车,在马路上轻踏着踏板,三十分钟后,自行车进入一片热闹的街区。
九月底的黄昏,天气渐凉,街道上的人们或穿长袖,或穿短袖,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他们有接小孩放学的,有出来摆摊的,有散步逛街的,也有购物买菜的。
街道两边不但有琳琅满目的商铺,还有各种吃摊、排档、零食摊、玩具摊、义乌小商品摊……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热门电视剧主题曲从拥挤的店铺传出来,飘进李疏梅的耳中。一群下课后的孩子们纷纷挤在屋门口看电视。
路上人多,李疏梅骑得慢了许多,常年在这摆煎饼摊的徐阿姨见到飒爽英姿的身影,不禁喊道:“秀秀,回来了?”
“回来了,徐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