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梅觉得他就是胡搅蛮缠,她可从来没说过她百分百确认,她只是用画像推测出方雅雯是嫌疑人。她气得咬牙,冷声说:“行啊,你是领导,那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闫岷卿笑了:“还自作多情?以为这是学校里谈情说爱呢?”
李疏梅压着一团怒火,委屈得很难受,就像一团蚂蚁在心口咬着。
闫岷卿不依不挠道:“既然想当好警察,那就先立好规矩!”
“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李疏梅猛地站起,吼了一声。
闫岷卿瞬间被震住,不但他,三队的人全部被震住了,闫岷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后知后觉地,邓欣龙扯了一嗓子:“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跟领导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要你管!”
“……”邓欣龙愣住了,脸面泛红。
空气跌倒了低谷,会议室里就像地狱一般令人胆寒。
曲青川发觉,李疏梅眼睛红得如血,就像当初她刚来二队时还击马光平的模样,那委屈又倔强的样子,令人心碎。
她和费江河很像,又有些不像,费江河只是脾气粗犷,但李疏梅好像性格里带着燃烧的火焰,一旦爆发,无法平息。
祁紫山就坐在李疏梅的后侧,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一丝心疼的感觉,他第一次产生心疼是在那次她脱下冲锋衣,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
费江河重重叹息一声,起身说道:“还开个屁会,散了吧。”
邓欣龙说:“老费,你坐下,领导还没发话呢。”
“整天开会,又讨论出个屁来了!”
曲青川这一次并没有劝费江河,而是冷着脸让事情得以“发酵”。曲青川是个有大局观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知道向着谁。费江河既然撂脸色,那就是在“保护”李疏梅。他必须要支持。
而马光平却有不同的想法,他觑着闫岷卿黑得发冷的脸,心里有些担心,他知道今天这件事闫岷卿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和费江河的矛盾由来已久,但毕竟两个人都是老夏的徒弟,争来争去,也有老夏压着。
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后生,在这种正式场合,这么肆无忌惮地吼他,这以后他指不定要变着法子对付李疏梅。
这时候,他必须要做点事儿,缓解下两人的矛盾,否则以后李疏梅必定寸步难行。
他拉住费江河的胳膊,将他压着坐下,劝解:“老费,先坐下,坐下,我让你坐下……”费江河不情不愿被摁了下去。
马光平又走到双眼通红的李疏梅身旁,劝说:“疏梅,今天闫支也不是否定你画的画,你画的画我们可一直很支持的,你记不记得,当时你就是靠画找到了姜琴玉,你看,要不是你,姜琴玉怎么可能得到昭雪。你是那件案子的功臣。”
他又瞥了眼闫岷卿,如春风送暖般道:“闫支当时也参与了那件案子,他是知道你行的。闫支是海江省警大的高材生,他当年来的时候可是局里学历最高的,这些年来,他破了多少案子,为秦东市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怎么会不知道画像工作有多重要,他今天肯定不是否定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马光平这番话说下来,现场的冰冷气氛好像被他“斗转星移”,一一化解。
闫岷卿的黑脸竟也减淡了,变得十分平静,他伸手打断马光平的话:“老马,今天的事我不计较,你坐下吧。继续开会。”
马光平笑着点头,又提醒李疏梅:“疏梅,工作是工作,先坐下好不好。”
李疏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候她也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小时候,她刚到老夏家一样,有一次她闹了情绪,结果上蹿下跳,还砸家里的东西,那天晚上夏祖德和李新凤满世界追她,哄她,最后是用糖果把她哄好的。
所以李新凤才给她取了小名“秀秀”,是希望她秀气安静。
这么多年来,脾气她是一点没改,就像现在,她明明觉得就算心里堵气,也该控制一下,但就是身不由己,不过好在,老马的这番话让她平静了许多,她垂着眼,慢慢地坐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才没有任何错,如果闫岷卿还敢这样,她也不会忍让半分。当然她会以更好的方式回击他。
会是继续开着,但没一人说话,大家大小瞪小眼,又过了几分钟,闫岷卿终于说:“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欣龙,把方雅雯带回来吧,李疏梅,你也一起参加审讯。”
“行,闫支。”邓欣龙应道。
马光平心说不好,闫岷卿这么快就要给李疏梅穿小鞋了?但转念一想,审讯女性犯罪嫌疑人必须有女警在场,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闫岷卿又吩咐:“青川你再带人查查线索,重点是罗向松被害当晚,方雅雯的不在场证明,还有三月七号下午,方雅雯的全部行踪,如果找不到方雅雯的任何证据,她在局里呆不够二十四个小时。”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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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灌溉,第二个案子接近尾声了,今天争取再发一章。
第53章 两张面孔。
下午两点钟,李疏梅走进问讯室的时候,就看到方雅雯坐在里面,方雅雯也抬头看了她,也许是因为认识,她眼里润湿着,生出一片委屈。
其实李疏梅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方雅雯,无论如何,方雅雯在这个案子里首先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对于这样的角色,她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是同情,还是决绝。
闫岷卿和邓欣龙已经提前到了,邓欣龙坐在主审位子上,另一个位子空着,就是留给她的,闫岷卿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应该就是旁听。还有一位年轻的记录员,坐在电脑前记笔录。
可能是她来得最晚,闫岷卿冷冷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李疏梅刚坐下,邓欣龙就对方雅雯说:“说下姓名、性别、年龄、职业和家庭住址。”
方雅雯嘴唇动了下,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没发出声,几秒钟后又试着开口,声音才发出了,带着几分嘶哑:“我叫方雅雯,女,今年二十七岁,是房地产公司的一名定标员,我住在……”
“等一下啊,”邓欣龙打断她,“你不是项目经理吗?”
“我,我是这段时间提出换岗的,因为家里出了事。”
李疏梅明显感觉方雅雯有些紧张,她面颊绷着,两只手绞在一起,像是用力在撕扯自己,试图让自己平静。
即使久经风霜、心理素质好的人,在审讯室里,也不会表现得平静,何况方雅雯不过是年纪轻轻的母亲。
见她如此紧张,李疏梅忍不住说:“孩子安排好了吗?”
方雅雯感激地点了点头,“好了,李警官。我和我妈说公司出差。”
恰在这时,闫岷卿给李疏梅投来了一个十分冷漠的目光,那目光像在说,没事别乱说话。
被目光一刀,李疏梅不打算说话了,默默把本子打开,想画点什么。
邓欣龙问:“方雅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知道,因为罗向松的事。”
“说说吧,十一月二十七号晚上,你都做了什么,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让你说就说,废这么多话干什么?”坐在一旁的闫岷卿严厉道。
“我……我……”方雅雯嗫嚅了下,言语滞涩。
李疏梅越发感觉方雅雯紧张不堪,是那种无助、彷徨、落入绝境的慌张。她想帮助她平静下来,但她又不想在这场审讯里表达什么。
邓欣龙说:“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二十七号晚上六点钟,你和蒋晓丽一起去了农药厂对不对。”
“对。”
“当时你准备上楼见罗向松的时候,为什么把蒋晓丽留在车里?”
“我们夫妻见面,晓丽说不上去。”
“你从后备箱拿出了晚餐,送上楼以后,当时里面是什么情况?”
“翁厂在里面,他见我来,就表示离开。”
“饭菜都是你亲手递给罗向松吃的?”
“是。”
“你经常送饭给他?”
“也不是,是我妈让送的。”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还好。”方雅雯轻轻咬了下唇,又松开了。
“饭菜里放了什么药?”
方雅雯眼睛忽地一沉,“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早有计划杀害罗向松对不对?”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杀我丈夫?”方雅雯拼命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一次,你和罗向松的夫妻感情怎么样?我提醒你,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