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微闪的俏皮光芒似要溢出眼眶,沈淮旭含笑的眸子渐渐带上了不明的光色。
“与我装糊涂?”
柳锦棠小脑袋一歪:“就允许大哥哥捉弄我,不允许妹妹我装糊涂?大哥哥好生不讲理,欺负人。”
“一月不见,这嘴倒是越发能说会道了,张开让我瞧瞧,可是又长了几颗利齿?”
沈淮旭此话一落,榻上少女直接坐起身来,手脚并用的爬到沈淮旭跟前,然后“啊~”的一声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竟真的乖巧的让沈淮旭查看。
搅动汤药的勺子一顿,沈淮旭的眼神顿时幽暗下来。
看着少女那半张的嘴儿与那隐约能瞧见的舌尖,他喉头不知为何突然泛酸,微微咽了口津液,沈淮旭敛眸冷笑:“如此乖巧,何时学的这讨好人的把戏?”
柳锦棠合嘴歪头,撅嘴闷闷不乐盯着沈淮旭。
“大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对大哥哥怎么能用讨好呢,我才不会去讨好别人,就算要讨好,也只讨好大哥哥一人。”
“大哥哥风尘仆仆赶回来,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前来照顾于我,这是心疼我。”
“我生着病在大堂等候大哥哥,想要大哥哥回家第一个就瞧见我,这是我思念大哥哥。”
“我与大哥哥这是互相照顾,兄妹情谊浓于水,用讨好一词,未免伤人。”
少女赌气扭头坐回榻上,那气哼哼的模样分明没有威慑力,却叫沈淮旭掌着玉勺的手一紧,怕她是真的气了。
“这药不能喝。”
沈淮旭冷声转移话题,他沈淮旭不会哄人。
他话说出后,榻上少女却依旧扭着脑袋,不做搭理。
沈淮旭便又道:“这药里有迷药,分量不少,足够你睡到明日下午。”
闻言,榻上少女脸色有些变化,但依旧没有作声。
看模样是真的气着了,不准备搭理沈淮旭了。
敢与他发脾气的她当真是第一个人。
沈淮旭皱眉,当他不敢凶她?
“想吃酸角糕吗?”
“酸角糕?”柳锦棠有了反应,惊喜转头看着沈淮旭,可当瞧见他那张脸时,小脸一沉,笑意消失,轻哼一声转过了脑袋,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吃。”
沈淮旭早就看破了少女心思,走至窗边把汤药倒入盆栽之中,瓷碗被他放在桌上,他自顾自倒了杯茶。
“当真不吃?”沈淮旭勾唇:“那便算了,上次给你做江宁菜的厨子明日回乡探亲半月,可惜了。”
“什么?半月?”柳锦棠急了,本打算装一下,等过了这两日再去沈淮旭院中说些好话,就能吃上酸角糕了。
可这半月会不会太久了?
“嗯。”沈淮旭顺势坐下,没有回榻边的意思。
柳锦棠眼珠子一转,发觉不对。
她看了眼桌边正喝茶的男人,缓缓躺回软垫上,轻轻叹息一声:“好东西不怕等待,半月就半月吧。”
“嗯?”喝茶的某人薄唇一抿,目光转至榻上少女脸上。
没有上钩?
倒是有些意思。
罢了。
沈淮旭放下杯子起身,两步就到了榻前,探出手附上柳锦棠的额头。
他手上的微凉触感叫柳锦棠不由打了个小小哆嗦,她分明看沈淮旭穿的挺厚的,为何他的手如此凉?
柳锦棠想起以前看过的医书,里边说男子机体阳气不足,会引起手脚冰凉,俗称:肾虚。
上一次沈淮旭中了春生颠那等药效极其霸道的药物却能忍着不发,她就怀疑他那事不行。
如今算是验证了,这屋中暖如春,他却手凉至此,看来确实是有隐疾。
倒是可惜了。
第211章 大哥哥,我想吃酸角糕
不知少女心头想法,沈淮旭收手道:"热退了,可能走动”
柳锦棠暂时抛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面前人点点头:“能。”
柳锦棠知晓沈淮旭的意思,时辰不早,她们得前去家宴了。
她在榻上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虽然身子还是有些无力,头也重如铅铁,可今日家宴,她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若是缺席,便坐实了她半路开溜,任性妄为,也随了沈氏的愿。
“我在外等你。”沈淮旭欲走。
“大哥哥。”柳锦棠拉住他的袖子。
沈淮旭低头,看着拉住他半截袖子的红白小手,往上,是少女明眸闪亮,怯怯望着他。
与他视线对上的瞬间,少女脸颊淡淡一抹浅粉映衬笑如桃花灼灼盛开。
“大哥哥,我不生气,我想吃酸角糕。”
沈淮旭眼眸深处,一抹寒冰渐渐消融。
他如画眉眼舒展,薄唇浅扬:“好。”
前院乐声悠扬婉转,戏台班子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喜庆热闹。
除夕之日,又是家宴,没什么规矩,众人便也难得开怀。
大堂之内灯火通明,沈老爷喝着香茶,吃着瓜果,时不时与旁边沈氏说笑着。
沈氏坐在一旁,正慢条斯理的剥着手中干果子
她身披乳白狐皮大氅,面点胭脂,唇点朱红,头戴包金牡丹琥珀步摇,旁坠两支镂空金簪。
不知是不是如今怀了沈家子嗣,往那一坐,雍容华贵神色从容,倒有了些沈家当家主母的风范。
周姨娘与孙姨娘坐在沈氏对面,二人看着沈氏身上披着的狐皮大腿,眼中妒忌之色都快压抑不住了。
“贱人。”周姨娘手捏杯盏,暗自咬牙。
并非是这狐皮大氅有多贵,而是这狐皮大氅千金难买,价值可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这乃是沈大夫人留下的东西,取得是天山雪狐的毛皮,找绣娘用极其复杂的工艺缝合洗涤,十几张雪狐的毛皮才制成这么一件,乃是当年沈大夫人生沈淮旭时,先皇后所赐。
世间可以说仅此一件,就算有第二件,也绝没有沈氏身披的这件贵重。
周姨娘与孙姨娘知晓自个身份,所以从未觊觎过,她们也以为这件狐氅再不会穿在第二个人身上。哪知这沈氏前脚怀,后脚沈老爷就把这狐氅拿出来了。
这宠爱程度,真不亚于当年的沈大夫人,甚至更甚。
"妹妹何须如此生气,沈大公子还没来,若是来了,瞧见自己亲娘的衣物穿在别人身上......"
孙姨娘端茶喝了一口,藏住了嘴角那幸灾乐祸的笑意。
周姨娘顿时乐了,是啊,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沈大夫人的死可是沈大公子的痛处,据说沈氏的遗物大部分都在沈大公子屋中,只有绝小部分被沈老爷收着
“娘,嫡母今儿穿的真华贵,那狐皮大氅一看就是好东西。”
沈诗婧不知何时凑到了周姨娘身边,坐在她身边艳羡的看着对面沈氏的大氅。
周姨娘本就气她今日宗祠与沈氏亲近,眼下气还没过,听见她夸赞沈氏,立马就变了脸色。
“你倒与她关系好,那她怎不说把手中剥好的干果子给你吃”
沈诗婧被周姨娘这莫名其妙一冲,也是有些不开心了。
“姨娘心头有怨,做什么冲我发火,沈氏乃沈家大夫人,我不与其亲近,难不成与其交恶不成,那日后待我谈婚论嫁之时,姨娘难不成还能做沈夫人的主"。
周姨娘的脸色黑沉,瞪向沈诗婧:“你敢与我顶嘴,我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没有我的银子,你得在那庄子上吃多少苦,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我又没有让你掏银子,那是你自己乐意的!”沈诗婧大吼着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她的吼声甚至盖过了戏曲声,在这大堂内格外刺耳。
大堂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沈诗猜,就连戏曲声都停了。
沈老爷板脸:“怎么回事,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
被沈老爷这一吼,沈诗婧更为委屈。
掉着眼泪撇着嘴,朝着周姨娘哭诉大喊:“都怪姨娘,害我又被爹爹骂了,我讨厌你,讨厌你!”
说着沈诗婧就朝外跑去。
周姨娘慌张站起身来,有些心虚的看了沈老爷一眼:"这孩子,想吃桌上的果子,我怕太凉没叫她吃,她就与我发脾气,妾身这就把她追回来。”
“今儿除夕,她想吃便让她吃好了,赶紧去把人追回来。”沈老爷摆手。
“妾身这就去。”周姨娘黑着脸出去找人。
沈氏把手中最后一颗干果子剥了放到沈老爷面前瓷碗中,拍拍手,看向孙姨娘身旁沈诗语。
“要我说啊,还是语儿乖巧,我以后可得跟孙姐姐多学学这育儿之道。”
正在喝茶的孙姨娘茶杯停在了嘴边,她轻擦嘴角,放下茶杯来,看了眼身旁沈诗语。
“不瞒夫人说,我并未怎么管教过语儿这孩子,这孩子笨拙,也不活泼,有时候我也甚是头疼。”
“我倒觉得女子温婉雅静挺好。”沈氏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今年开年语儿就及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