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两边守卫见他前来,抱拳见礼。
“开门。”
侍卫领命推开了石门。
石门缓缓开启,潮湿的腐腥味扑面而来,石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粗糙的纹理滑落,在地面砸出沉闷的声响。
三架漆黑铁笼高悬半空,锈迹斑驳的铁条扭曲盘结,宛如蛰伏的巨蟒。
铁笼底部堆积着细碎的骨头,泛着森白的冷光,几缕不知是何物的黑色条状物缠绕在铁笼底部,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
而三架铁笼之中,其中两架内锁着人,仰头看去,可见里边的人身着暗蓝色衣裳,一人蜷缩在铁笼角落,一人端坐在铁笼正中央,听见石门动静,二人抬头往门口瞧来。
随着轰隆隆的铁链滚动声,那半悬于空中的铁笼往下慢慢降落。
直到金属铁笼砸地,发出巨大响声,沈淮旭才缓步走上前去。
铁笼内的二人见到沈淮旭后立马满眼戒备的站起身来。
“沈大人,虽说你权势大,在这盛京只手遮天,可我二人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抓我们,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陆星文看这二人说话似乎认识沈淮旭,遂问:“元祉认识这二人?”
沈淮旭勾着唇,面色森冷,笑若千年不化寒冰,冷意袭人:“不认识。”
“沈大人不认识我二人,可我二人认识你,毕竟沈大人的威名响彻盛京城,谁又能不认得呢。”
那铁笼之中胖一点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星文,笑道:“若是小的没猜错,这位是新晋状元郎,皇帝身边正当红之人,当今翰林院修撰陆星文,陆大人吧。”
陆星文略有诧异,诧异这人竟然知晓他是谁。
他敢确定,他是未曾见过此人的。
“你认得我?你见过我?”温润如他却罕见的寒了脸。
“哈哈哈。”笼中二人异口同声大笑起来:“陆大人何故如此诧异,与沈大人交好之人,没有我们不认得的。”
陆星文面色黑沉,这二人似乎不简单啊。
“主子,这二人身法了得,属下费了一番功夫才抓到这二人,可却逼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嗯,你先退下吧。”沈淮旭冷声道。
商央抱拳,带着侍卫离开了。
石门关上的瞬间,铁笼内的二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你要做什么?我二人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若识相,便赶紧放了我二人!”
沈淮旭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锋利的弧度,嘴角似有若无的冷笑,比铁笼上凝结的冰霜更令人战栗。
“我若是不识相呢?你二人又当如何?”
铁笼中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信息后,当即都是软了态度:“沈大人要找的真不是我二人,我二人只是恰好路过此地,进来楼中找个乐子罢了,还请沈大人高抬贵手。”
可沈淮旭又如何能信他二人所言,勾着冷笑靠近了铁笼:“我知那人不是你二人,可也与你二人脱不了干系,说吧,想找什么人?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们一起找找呢?”
那二人可能没想到沈淮旭竟知晓他们前往鹊华楼的目的,当即二话没说嘴一动,紧接着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这......”陆星文一时有些慌神,这二人怎么突然咬毒自尽了?
可当陆星文抬眼瞧见沈淮旭还一脸淡然的站在笼子前没有反应时,他疑惑开口:“不用找大夫抢救一下?这二人到底是什么人?”
沈淮旭冷眼瞧着笼中不知死活的二人,冷笑一声:“时家人。”
纵使陆星文早有准备,可骤然听见这三个字依旧心头一跳:“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沈淮旭看向陆星文,莫测一笑:“有些事,子修还是不要知晓为好。”
说罢他转身往出口走,陆星文跟了上去。
“我听元祉的意思,这二人似乎并非你想找的人,那他二人既然死了,线索不也断了?”
沈淮旭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情,却能感觉到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
“两个替死鬼罢了,活着也无用,正好服毒自尽了,也省的我亲自动手。”
沈淮旭呵的一笑,声音幽冷,在这空寂之处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不过他们越是如此,那便代表他们所为之事越是见不得人,找人只是其一,时家旧党的野心可不仅仅限于找到时家真正的血脉。”
陆星文叹息一声:“这风终有一日得刮起来啊。”
时家当年的事着实太过冤屈惨烈,时家旧党怀恨在心也是难免:“若他们真的找到了想找之人,可能平息将来的未知惨剧?”
沈淮旭顿了步子,回首笑问:“如果是你,你会吗?”
陆星文看着他思索一下:“会。”
“子修心宽,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想,但愿吧。”
第277章 瘟疫
自上次与沈淮旭,陆星文一同用膳后,时间匆匆过了半月,还有三日便是大年,只是今年的新年注定不会太平。
半月前三人分开后,柳锦棠去了粥棚,得到一个噩耗,福宝的娘亲身染恶疾,半夜之中吐血身亡。
纵然心头又疼又惋惜,可柳锦棠知晓瘟疫一事,并未贸然前往查看。
她先是派了人前去只会沈淮旭,自己则是捂好口鼻做好防护,让众人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死人的帐篷。
纵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瞧见那躺在榻上死相狰狞,七窍流血的周婶时,还是没忍住胃里翻涌,捂着嘴跑出帐篷,干呕不止。
众人都被吓坏了,周婶的死让本就不安地民心更加惶恐。
纷纷围在柳锦棠身边询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上一世的柳锦棠只知这瘟疫突然就在盛京城内传播开来,却并不知晓瘟疫从何而来。
周婶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周婶自己也说了,洪水发生前她的身子就不是多好,算是沉疴旧疾。
定不会是她把这瘟疫带来的,定是还有别人。
柳锦棠赶紧问众人,近日可有陌生人前来,接触过周婶或是这一片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好一阵子,一人突然在人群里惊呼一声,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他。
那人表示前日有一个从奉州而来的难民,说是周家村的,向他们讨要吃的。
刚好周婶哄睡了福宝端着盆出来打算挖些雪融化了好洗衣裳,听闻对方是周家村的,就上来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周婶还真的认识那人,这天灾毁了众人的家,就连亲朋好友都是走散了,如今再聚,自是欢喜。
那男人说,当天晚上周婶不仅与那人聊了许多,第二日一早还让对方把身上的脏衣服什么的脱下来换掉,衣裳都是周婶给她洗的。
那男人一说不少人也想了起来,都是纷纷附和,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柳锦棠追问那人下落,众人这才发现那周家村的女人不见了。
害怕说的多了引起众人恐慌,柳锦棠只道先去把那女人找到再说。
众人成群结队前去找人,柳锦棠则是再次鼓起勇气进了帐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进帐篷便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依旧被血腥场面恶心的难受,但柳锦棠是见过地宫那等大场面的人,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周婶本就受病痛折磨,好好的身子瘦的只剩了一层皮,如今再受瘟疫折磨,眼下模样更是叫人观之震颤。
上一世的柳锦棠知晓这瘟疫的恐怖,只瞧见周婶那流血的鼻子,就已是确定了心头猜想。
确实是瘟疫害死了周婶。
这瘟疫不知为何比上一世爆发的时间晚了不少,纵她提醒过沈淮旭,可最终也没挡住这场灾祸。
她用布子盖住了周婶的身子,打算等沈淮旭来了再做处理。
出了帐篷,柳锦棠让北云守了帐篷,不要放人进去,自己则去找了福宝。
福宝昨夜哭了一夜,一直哭到第二天天亮,半大的孩子,眼皮肿的像个大核桃,眼下蜷缩在褥子上睡得正香。
周婶一去,最可怜的便是福宝这孩子。
柳锦棠心疼的摸了摸福宝的脑袋,似乎感觉到了温暖,福宝朝柳锦棠身边凑了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娘亲。
柳锦棠神情更加难过,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福宝这孩子一人在此,无依无靠的,会被欺负的。
沈淮旭很快就赶了过来,而他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确认柳锦棠的安危。
瘟疫不可小觑,他百般确认柳锦棠是否触碰过死人的尸体,或是接触过与之有关的物件。
柳锦棠表示自己都有防护,让他无需担心,沈淮旭这才黑着脸前去解决接下来的事。
周婶是瘟疫而死,尸体放的越久,瘟疫散播越快,所以当天下午,沈淮旭就派人把周婶的尸体拖走,准备火化。
福宝哭的撕心裂肺,不让沈淮旭带走他的娘亲,还是在柳锦棠的劝慰之下,他才没有再哭闹,只是纯净的眼中终归染上了伤痛,小小的他知晓,他从今往后没有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