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那样精明的人,又如何会只因少女的斗嘴就把人打残了去。
沈诗语不知实情,也注定希望落空。
“公主息怒,您就算要砍臣女脑袋,也得让臣女死个坦荡清白不是,臣女并非不想赴约,而是瘟疫爆发,臣女不能赴约,若是因臣女让公主染上恶疾,臣女砍一百次脑袋也无法偿还。”
“而且臣女并非没有联系过公主,臣女瘟疫期间写过一封信给公主,但宫中禁严,信送不进去,臣女也怕再送会给公主惹去麻烦,遂才作罢。”
柳锦棠说的淡然,二公主却是仰个脑袋,哼的一声尽显娇嗔:“我不听,你说送了就送了?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
“再说了,你瘟疫时送信送不进皇宫,那你不是进宫见过我父皇,你为何不趁此机会给我送信?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心上!”
二公主说到激动处,声音又拔高两度。
这下,场中所有人都知晓柳锦棠惹了二公主不满,看似不经意的围了上来,想瞧瞧二公主会如何处置这位新晋县主。
沈老夫人瞧着这一幕,自然免不了为柳锦棠说情。
但二公主丝毫不为所动。
毕竟是自家孙女有错在先,沈老夫人也不敢说公主的不是,只叫柳锦棠给公主认错道歉,莫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柳锦棠也听话,恭恭敬敬对着二公主行礼认错。
也不再说那些辩驳的话。
她不解释了,二公主更不满了:“你光行礼认错做什么,你倒是解释啊,你如今是连敷衍都不愿敷衍我了?”
沈老夫人瞧着,感觉不对,这二公主不像是找茬的,怎么像是讨说法的?
不确定,再瞧瞧。
柳锦棠抬头,颇有些无可奈何:“公主已是在心里默认我是那不守信用之人,臣女说再多也是无用。”
说着柳锦棠从怀中掏出一块用红布包着的锦囊,还有当初二公主托人送给她的令牌,放置于地上:“臣女知晓臣女失约在先,所以私下为公主备了歉礼,臣女确实有苦衷,还望公主饶恕。”
“噗嗤”一声,也不知是谁笑了出来。
显然是嫌柳锦棠备的歉礼太过寒酸,场中响起丝丝窃语之声,所说的不过是柳锦棠身为县主,备的歉礼却这般小气。
说她就算成了县主,也不过是小地方出来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声音虽小,话也听的不真切,可那只言片语中,也不难猜出她们所讨论的是什么。
“五妹,既然是要送给公主的歉礼,怎么也得好生准备才是,你这小小一块薄礼,岂不是叫她人笑话,也叫祖母与沈家跟着你丢人。”
沈诗语说着就要上前充当好姐姐的角色,想帮柳锦棠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以免丢人现眼。
但下一刻二公主便在她的奚落之中走上前,把柳锦棠放在地上的东西捡起。
打开红布,一块半透明的凝脂色暖玉在阳光下泛出莹润光色,像是含着一汪活水。
二公主见过不少的好物件,可也是被此物抓住了眼。
她摸了摸那暖玉,发现这暖玉触手竟如新生儿的肌肤,细腻得不见半分肌理,指腹划过的瞬间,像是掠过凝结的晨露,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染上几分温润。
把那暖玉举起,对着光看时,能瞧见内里游动的细密光点,像是把辰星揉碎了封在里面。
瞧着瞧着,二公主咦了一声,把那玉凑到眼前,惊奇的发现,她指腹捏过的位置,竟由白转粉。
她又把玉握在手中握了片刻,摊开来,玉身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桃花晕,起初是浅粉如胭脂水,渐渐晕染成绯红,最后竟成了熟透的樱桃色,连带着玉中隐纹都变得鲜活起来。
“这竟然是块暖玉。”有人认出此物惊诧出声:“埋在雪山上三百年方能得一块暖玉,此玉可非俗物啊。”
那些说柳锦棠上不得台面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去。
这小小暖玉可是比绝大部分物件都贵重了,至少这中间不少世家贵女只听过暖玉,却从未见过。
今儿也是托柳锦棠的福气开眼了。
沈诗语站在原处甚是尴尬,她怎么能想到柳锦棠那不起眼的红布里会包裹着这样贵重的物件。
她刚才的指责似乎成了打自己脸的巴掌,叫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极为精彩。
“这样贵重之物,你从何而来。”二公主看向柳锦棠,她打听来的消息,说她没有银子,凡事都得靠沈淮旭接济。
这样一块暖玉,并非有钱能得到的,何况她还没钱。
柳锦棠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为了买下此玉,陛下赏我的金银全部搭了进去,但能得公主一笑,便也值了。”
二公主知晓柳锦棠被封县主时她父皇送了她不少金子作为赏赐,可那些金子想要买此物也绝对不够的,况且此物稀有,钱是一回事,门路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路子,想要买这种东西,只有被宰的份。
她甚至想到了柳锦棠不辞辛苦的到处奔走的模样。
顿时哪里还有火气,本来也没真的生气,这下反倒还觉得自个小题大做了。
第382章 有我在,小妹莫怕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二公主搀扶起柳锦棠来,把那块暖玉放回她掌心。
“真的是,本来想吓唬吓唬你,结果你上来给我塞如此厚礼,弄得我眼睛酸酸的,反倒成坏人了。”
“我知晓你并非刻意失约,这一次便原谅你了,这暖玉太贵重,你还是收好吧,好不容易在我父皇那挣些银子,可不是叫你这样败家的。”
后半句话杜知鸢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柳锦棠与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的,惹来柳锦棠轻笑一声。
这个暖玉她本就是为杜知鸢准备的,当初答应杜知鸢带她去看集会一事她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比去看集会,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所以这块暖玉确实是歉礼,也算为她的失约付出代价了。
她已是当众把这暖玉送出去了,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于是又反手把暖玉送回到杜知鸢手中。
“公主若是不收,就是还未原谅于我。”
只一句话,叫杜知鸢被迫收下了暖玉。
前一刻二人还剑拔弩张,二公主嚷嚷着要砍柳锦棠脑袋,后一刻她就挽着柳锦棠的胳膊笑颜如花,亲密的宛若一对姐妹花,这个反差,叫的场中众人都快惊掉了下巴。
那些讨论说柳锦棠上不得台面的贵女直接躲到了后面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柳锦棠反应过来找茬,也并非查不出来是谁在后面嚼舌根子。
“皇上到!”
“皇太后到!”
随着太监尖锐嗓音响彻御花园,众人纷纷才从刚才的闹剧之中回神,赶紧整理衣襟准备迎接圣驾。
“一会用完膳,你来找我,皇祖母定是要带你们去赏花,无聊的很,我带你去我宫里瞧些好玩的。”
二人冰释前嫌后,二公主再一次表现出了初次遇见柳锦棠那般活跃性子。
柳锦棠并未第一时间应下,只说若是情况允许,她就去找她。
毕竟这宫里比不得外面,她哪里能随处乱跑,要走也得经过皇太后同意才是。
眼见自个父皇与皇祖母要到了,二公主也是罕见的露出点慌色,又与柳锦棠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
沈诗语还站在原处,二公主从她旁边过,夹眉瞪她一眼,把对沈诗语的不喜表现的淋漓尽致。
同是沈家人,差别怎么这么大,自个姊妹被她人议论,她不帮着说话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二公主见多了她这样的人,与那些高门贵女一样,表面和善,内心却是发臭腐烂了。
她也最是不屑这样的人,连看她一眼都觉晦气。
二公主眼中的厌恶之色看的沈诗语浑身不由颤栗。
死死捏着手,想叫自己表现的从容一些,可眼中倾泻出的恨意却是掩不住。
柳锦棠瞧着她这模样,走上前去笑道:“二姐刚才若是不说那话,自是不会惹得公主厌恶,二姐何时竟变得与四姐一样莽撞了?”
“五妹觉得自个能得意到何时?”沈诗语不服气的咬牙回怼。
柳锦棠不在意的一笑:“能得意到何时都行,至少我得意过,不像二姐,连得意的时间都没有呢。”
“你.....”沈诗语瞪目圆睁。
柳锦棠却是眼神一瞟,面色大变,赶紧福身见礼:“参见皇上。”
沈诗语面色一慌也赶紧转身,连身后情况都未看清就随柳锦棠一样见礼:“参见皇上。”
“噗嗤”一声柳锦棠笑出声来。
沈诗语抬眼,发现自己跟前哪有皇上的影子,只有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自个的沈诗婧。
“二姐?你这是?”沈诗婧正要随沈老夫人去恭迎圣驾,结果没想到自个成“皇上”了。
沈诗语脸黑如墨,知晓自个被柳锦棠耍了。
她转身看着一脸坏笑的柳锦棠,恨不能上去撕烂她的脸,叫再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