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横江湖半辈子,杀人之事也如家常便饭般得心应手,唯怕一人,便是那远处的高大男人。
但凡与对方有关的买卖,他向来不沾,此次却被那女人骗的如此惨。
颜昭,你真该死啊。
第490章 不过一个名头,去了便是
树上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落在了蒙面男人周围,把他团团围住。
枯树叶被踩得嘎吱作响,蒙面男人抬眼,眼前便是一双绣着暗金云纹的黑靴。
再往上,是绣着诡谲异兽的暗紫锦袍,直到触及到眼前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蒙面男人浑身血液凝固,似被阎王盯上般,感觉到了死气的笼罩。
沈淮旭蹲身,居高临下打量他一番,紧接着起身退开,吩咐手下把人捆起来。
沈氏随着沈老爷一下马车,便见一人如破抹布一般,直接被甩到了她的眼前。
对方浑身是血,面目全非,在这光线不好的林中,更显阴森恐怖。
“啊”的一声,沈氏被吓得瘫坐在地。
沈老爷见她如此咋呼,厌烦离她远了些:“不过是个死人,你瞧你这模样,哪有半点体统。”
沈氏根本听不进去沈老爷的任何话,她得视线全部被那地上的人吸引过去。
此人为何这般眼熟?
柳锦棠站在距离沈氏不远处,她瞧见了沈氏面上的惊恐,自然也瞧见了她眼神中的疑惑。
“沈夫人,瞧此人可眼熟啊。”
沈淮旭缓步走近,下人此刻已是把沈氏从地上搀扶而起。
这句沈夫人不仅让沈氏愣了,也让沈老爷愣了。
沈老爷皱眉看着沈淮旭:“她是你母亲。”
沈淮旭冷笑看向沈老爷:“我娘的灵位摆在祠堂之中,她已经死了。”
柳锦棠望向沈淮旭,见他唇角勾笑,却不由捏紧了手中帕子,亲人的离世是一场暴风雨,沈淮旭虽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可掩在其下的伤痛,唯他一人可知。
沈老爷脸色一沉,隐有青灰之色,他知沈淮旭从始至终都未承认沈氏,但哪怕他接受不了,他娘也活不过来了。
活着的人总不能止步不前。
“为父知你难过,但人死了就是死了,规矩就是规矩,她入了沈府就是你母亲,规矩不可废。”
不知情者以为他在维护沈氏,知他品性者便知,他如此做并非是在维护沈氏,而是在维护他自己。
沈淮旭本就随心所欲惯了,沈老爷这么多年也只能拿孝道与规矩来压一压他。
若今日坏了规矩,那他这个当爹的,就真的毫无话语权了。
“说起规矩.......”
沈淮旭听了沈老爷的话抬起眼来:“今日正好,来正一正规矩。”
沈氏预感到不妙,出声想要劝一劝沈老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还没开口,沈淮旭却话锋一转叫了她一声:“沈夫人,不知你可认得这地上之人?”
沈氏一个激灵,她想也没想的摇头:“不,不认识。”
“嘭”的一声,那个蒙面男人被扔出,他的面罩已被取下,面罩下是一张遍布疤痕的脸。
"那此人,你可认得?"
沈氏惊恐后退一步,眼前人的面容她确实不认得,但她下意识就觉得,此人她定是那个与她书信往来之人。
“我.....我不认得。”
“呵。”没等沈淮旭说话,那蒙面男人却是一笑:“沈夫人贵人多忘事,一个时辰前,沈夫人还在与在下写信,怎么,一个时辰后就不认得了?”
蒙面男人深知自己凶多吉少,眼下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不好过,这些与颜昭有关系的人都别想好过。
沈氏悬着的心死了,可她深知眼下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真的很难有回头路了。
沈老爷虽说私下也是赞同她的做法的,但私下可以,被摆到明面上就是另一回事了,沈氏毫不怀疑,沈老爷会直接弃了她。
“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也没与任何人写过书信。”沈氏反驳。
蒙面男人哈哈大笑:“咱们都是鸡鸣狗盗之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沈夫人,做人要坦诚些。”
沈氏闻言,脸色没变,依旧重复着那句话:“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此事也怨不得你娘,为父点头同意的。”沈老爷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在如此节骨眼上出声维护沈氏:“若非你二人......为父岂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老爷突然拔高了声音,仿佛他做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都是因为沈淮旭与柳锦棠做下错事,他为了沈家不得已而为之。
“老爷。”沈氏感动抬眸看着他,未曾想过沈老爷会维护她。
柳锦棠手握成拳,眼中划过一道痛色,饶是知晓真相,可当沈老爷亲口说出这话时,她难免难受。
沈老爷知晓她与沈淮旭的事,所以他才纵容沈氏如此待她。
可他身为一家之主,她唤他一声父亲,他如何能忍心。
此事若是搁在沈诗语沈诗婧身上,他是否会一声不吭的把人送走?
他又是否会坐下来询问一番,在做打算?
“我二人如何?”沈淮旭笑着走近柳锦棠,拉起她得手紧紧握住:“这样吗?”
他举着二人紧握的手面向沈老爷:“卿卿非你亲生之子,也非沈氏亲子,不过一个名头挂在沈家罢了,去了便是。”
第491章 沈氏之死1
“荒唐。”沈老爷被气的浑身颤栗,看疯子般的眼神盯着沈淮旭:“你在说什么胡话。”
沈老爷说完这话后突然脸色一变,是了,柳锦棠不是沈氏亲生孩子的事,他既知晓,沈淮旭没可能不知晓。
沈老爷试探的看向沈淮旭,没有出声,可无声之中却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意思。
沈淮旭看着那地上不知死活之人,勾唇冷笑,落在沈氏身上的视线,寒凉异常:“沈夫人不认得此人吗?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沈氏直觉沈淮旭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她目光投向那地上满身是血之人,努力回想,可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何处与此人有过交集。
见沈氏眉目紧锁,满脸迷茫的样子,沈淮旭笑而不语。
北云上前,如拎小鸡崽子般把地上的男人提溜起来,另一个黑衣人上前,拿着水袋自对方头顶淋下,水冲刷了对方脸上的脏污,露出他原本的容貌来。
待借着火把的光瞧清对方的刹那,沈氏身子一晃,又差一些瘫坐在地。
这......这人不是死了吗?
他怎么没死?
还落在了沈淮旭手中!
而柳锦棠也在看见此人容貌时也是怔住了。
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还往前凑了些,待确认不是做自己眼花后,她的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沈淮旭身上。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怀疑此人了?
这被打的半死不活,甚至喘气都困难之人不是别人,而是襄王当初在她们面前夸赞之人。
说此人是出了名的旦角——珺恩。
柳锦棠当时还在想,这若是平常戏子,绝不可能用“珺”字做名,此人定是与皇室的人有些关系。
但是当时她并未猜出此人到底是谁的人,襄王等人也没有明说,之后她便把此事抛之脑后。
她知晓沈淮旭抓到了当初夜闯宫殿的刺客,但未曾见过。
眼下见到此人,她也是一时错愕,对方在台上甩着水袖,莲步轻移时,嗓音如黄鹂之鸟,似天籁之音,如柳身段,曼妙绝伦,柳锦棠怎么也没办法把此人与刺杀皇上的刺客联想到一起。
“大哥哥。”柳锦棠小声道:“这便是你说的刺杀皇上之人?可她不是个戏子吗?”
沈淮旭回身,一阵风吹来夜风微凉,他想也未想的解下肩上披风披在了少女肩头。
“这世间,谁又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摆在明面之上呢,此人确实是戏子,但她得野心可不止做一个戏子。”
沈淮旭说着,目光投向沈氏:“沈夫人,你借肚中死胎,借此人之手拿到了你想要的一品诰命夫人之封号,可曾想过有如此一天?”
“什么死胎?什么借此人之手?”沈老爷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他眼神透着质问之色转脸瞥向沈氏:“你有事瞒我不成?”
沈氏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些事她做的分明天衣无缝,沈淮旭怎么知晓的。
当初她肚中怀的是死胎之事,除了云姑姑与府外的郎中,谁也不知晓。
甚至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她让那郎中把过脉后就直接杀人灭口了。
不可能会有人知晓的。
甚至当初宫宴刺杀她滑胎后,连御医都没有察觉出来。
沈淮旭难不成是在诈她?
沈氏觉得有可能,心思百转,眼眶顿时红了一片,眼泪滑落,哑声辩解:“老爷,妾身岂能有事瞒你,妾身冤枉啊。”
沈氏指着沈淮旭身后的柳锦棠,用一种极其痛心的神色看着沈淮旭:“元祉,我知我非你亲娘,可这样的脏水你又如何忍心往我身上泼?我知你宠爱你五妹,也气我与你父亲悄悄把她送走,可就事论事,此等大事,你又岂能信口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