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旭侧身对着门口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听见少女唤他,嘴角勾起。
他以为小戏精是准备放弃那四百两银子呢,看来是想起来了。
“还有事?”
柳锦棠在屋门口扭捏半天,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前脚送礼后脚求人,着实有些不太好。
但是一想起那四百两金元宝,又想起自个捉襟见肘的处境,她顿时便来了勇气,咬了牙开了腔。
“有件事我想求大哥哥开恩。”
思来想去,柳锦棠觉得送上门的钱毕竟没有不要的道理。
如今有了沈淮旭撑腰,沈诗婧回来搞事情,她也没有太过担心,何况沈诗婧经过送往庄子一事想来定会长长教训,这四百两相当于免费给她的,她岂能不要。
“你想让我放沈诗婧回来?”
沈淮旭一语道破柳锦棠的目的。
柳锦棠微怔,但并没意外。
沈淮旭是何人,大理寺卿,锦衣卫指挥使,干的就是审问犯人收集军情的活计。
能从一句话中猜到对方的目的,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是,妹妹想求大哥哥放四姐姐回府,听闻四姐姐在庄子上生了病,需要医治,四姐姐自小在爹爹掌中娇生惯养,未曾受过这等苦楚,这些日子想来四姐姐也已知错,求大哥哥开恩,放四姐姐回府治病。”
“你当真想让她回来?”沈淮旭笑看着柳锦棠,那双黑眸犹如利刃能洞穿人心,一眼就窥探到柳锦棠内心真实想法。
“当真什么都瞒不了大哥哥。”柳锦棠明媚一笑。
“实不相瞒,昨日周姨娘前来找过我,并以四百两作为报酬,让妹妹我求大哥哥网开一面,大哥哥知晓的,妹妹我虽不喜四姐姐,但也无法眼睁睁瞧着四姐姐在庄子上病着。”
“况且这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就算大哥哥不放人,祖母也会派人把四姐姐接回府过年的,与其等到那时,不妨妹妹我拿了这四百两与大哥哥平分,再落个宽宏大量的名声,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少女眸光狡黠,笑若狐狸,说到四百两与名声时更是掩不住的激动。
沈淮旭眼中掠过笑意,当真是个小戏精,有趣得紧。
“当初她所害之人是你,只要你无异议,我可放人。”沈淮旭松了口。
柳锦棠本以为要与之多费一番唇舌,哪里想到沈淮旭竟这般好说话,一时都有些未曾反应过来。
“怎么?反悔了?你若此刻反悔还来得及。”
柳锦棠赶紧摇头,眼中弥漫起些许泪花:“妹妹没有反悔,只是有些感动。”
“感动?”沈淮旭惊奇:“何来感动?”
柳锦棠泪眼婆娑的望着沈淮旭:“大哥哥果然很好很好,妹妹说什么大哥哥都依着我,大哥哥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
莫名被夸的沈淮旭愣住。
柳锦棠擦擦眼角再次福了身子:“明日我便把大哥哥那二百两带来,妹妹先回了。”
这一次柳锦棠没有在回头,出屋子前还贴心的提醒沈淮旭:“大哥哥若喜欢夜里看书,便叫文润多给大哥哥点两根蜡烛,眼为明窗,大哥哥可要爱护眼睛才是。”
瞧着少女身影消失在院门前,沈淮旭摩挲手指,笑意深沉。
这小戏精倒还真的有两把拿捏人的手段。
出了青灯居,柳锦棠一本正经的带着春文往彩荷院走。
待拐了弯确保不会被青灯居的人瞧见后柳锦棠立马拉着春文躲到假山后,然后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春文看的一脸懵,待柳锦棠笑够了,笑累了,她一边为柳锦棠顺着气,一边询问:“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大公子难不成同意了?”
柳锦棠笑若明花:“你家小姐出马,岂能失手,二百两到手!”
“太好了!”春文高兴地原地蹦起,还没蹦两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怎么是二百两?周姨娘不是给我们四百两吗?”
柳锦棠与她解释:“还有二百两我跟大哥哥平分了。”
"什么!"春文痛心疾首,突然痛失二百两,她顿时笑不出来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二百两就叫你心疼成这样。”
虽然柳锦棠也心疼,可小丫鬟面前,她怎么也得有主子大度的气魄,心疼也说不心疼,主打一个嘴硬。
春文耷拉着脑袋:“那可是二百两啊小姐,能买好多好多东西了。”
“求人办事哪里能不出血,咱们送的那些礼也就大哥哥不嫌弃,搁在别处早被人扔出来了,何况此事还得大哥哥松口,否则别说二百两了,我们恐连二十两都挣不到。”
柳锦棠这么一说春文也觉自个贪心,连忙对柳锦棠认错:“是奴婢心眼子小了。”
柳锦棠捏捏她的脸,并未责怪她,反倒自我反省起来。
“是我没叫你过上好日子,你放心,待这笔银子到手,不过三月,我叫它翻上几番。”
春文张嘴惊诧:“二百两翻几番?小姐是准备拿这笔银子做买卖?”
柳锦棠勾唇一笑:“自然。”
第95章 准备做些小买卖
她今日在慈安院听见奉州大雨,洪灾时就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刚才去沈淮旭院子瞥见他桌案上的案宗,上面有一行字提醒了她。
奉州洪灾,粮草告罄。
她猛然记起,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有一处地界发生了洪灾,上一世的她彼时还在后宅苦苦求生,根本无心管府外之事。
只是在洗衣裳时听闻这场洪灾毁了庄稼田地不说,还淹死了很多人。
之后没过两月正值年关,沈氏忙着府内事宜,遂未曾搭理她。
她也趁着此机会溜出府去,本想买些糖果,待除夕夜分给下人,哪知正好遇上宫中侍卫押解粮草药物出京。
也是那时她才知晓,自奉州洪水没隔一月,粮食与草药的价格便成倍增长,后奉州因洪水褪去产生瘟疫。
治疗瘟疫的几味药材更是被炒出了天价。
奉州主产豆类,所以价格最高者,乃是黑豆等物。
而治疗瘟疫的药材主要有五种,这五种药材在平日并非什么主贵药物,平日几文钱便能得一筐。
可在瘟疫横行时,几乎是百两才得一车,可见厉害。
五种药材具体有哪五种柳锦棠记不清了,但是其中三味她还有印象。
她手中银两恐也囤积不了太多,但能让她挣上一波,她便也足矣。
待明儿天一亮,她就去外面采买去。
主仆二人摸着黑回到院子。
却不知待他们进了院子,一道黑影从她们院门前闪过。
沈氏在院子内等的都快失了耐性,好在耐心耗尽之时云姑姑回来了。
“如何?那死丫头大晚上去了哪里?”
云姑姑扫了眼屋内下人,下人们得趣的退出了屋子。
见屋中没了人,云姑姑这才道:“老奴见五小姐进了大公子的院子,隔了一阵子才出来。”
“什么!”云姑姑直接从贵妃榻上坐起:“那死丫头大晚上的去沈淮旭院中做什么!”
“老奴猜测是周姨娘搞的鬼。”云姑姑道:“老奴打听到,周姨娘昨日去了五小姐的院子,说是四小姐在庄子上生了病,求五小姐替其求情,让大公子开恩放四小姐回府呢。”
“又是周姨娘。”沈氏的手死死抓着茶杯,眼中怒火中烧。
“五小姐去的时候,手中抱着匣子,出来时匣子没了,想来是给大公子准备了礼物,也不知周姨娘给了五小姐多少好处,能叫五小姐不怕死的接近大公子。”
沈氏眼神透出冷光:“那死丫头就知道跟我对着干,明明知晓我与周姨娘不对付,偏偏要帮着周姨娘与我作对。”
说罢沈氏不屑冷笑出声:“不过那死丫头把沈淮旭想的太简单了,连沈老爷都怕的人,岂是她三言两语就哄骗的,她去也是徒劳。”
云姑姑附和点头:“想来也是,这马上年关了,就算她不去,老夫人也得放话接人回来了,只不过周姨娘恐怕等不了那个时候,遂才想到找五小姐求情这个蠢法子。”
沈氏脸上怒气消了些,把杯子推出,云姑姑立马拿起茶壶给添了茶。
“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云姑姑哈腰回道:“已经办妥了夫人,按夫人的吩咐减半了五小姐的份例,但绝不会叫她人看出端倪来。”
“嗯,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沈氏满意颔首。
喝了茶,沈氏放下杯子,正要洗漱,婆子通报老爷来了。
沈氏立马前去迎接,近日沈老爷因为奉州之事好些时候都没踏入她的院子了,她可是想的紧呢。
她恨不得沈老爷天天来,那样她也能早早大了肚子,为沈家开枝散叶,她这沈夫人的位置便也稳固了一半了。
沈老爷在衙门待了两三日,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回府,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沈氏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