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山蓉蓉眼中流露些惧色:“颜姐姐知晓的,咸瑶妹妹家规森严,此次被沈大公子送回沈家,就算不死都得脱一层皮下来,颜姐姐那般为其求情都没用,再如此下去,姐姐在沈大公子心里的位置可就要被取而代之了。”
山蓉蓉说的忘我,却没瞧见身旁人手中的帕子都快拧烂了。
表面上颜昭很是淡然,可心头早已是翻江倒海,难以平复。
这些话,哪怕山蓉蓉不说,她心里也是门清,只不过,她需要一个人替她把话说出来。
因为她是冰清玉洁的天之骄女,自然不能表现出嫉妒与怨恨,但若是有人替她说了,那她便是被点醒的那一个,再去做接下来的事,便不会落人口舌。
但即便山蓉蓉话说到这个份上,颜昭心里也有了思量,可表面上依旧是为难,不忍,甚至还略带怀疑的盯着山蓉蓉。
“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毕竟柳妹妹自江宁远道而来,在这无亲无故,只沈夫人一位至亲,沈大公子对她多些照顾也能理解。”
“哎哟喂!我的颜姐姐。”山蓉蓉见怎么劝她都没用,只叹她实在太善良,怨不得会被她人欺负。
“颜姐姐学的是圣贤书,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可颜姐姐也要知晓,并非所有人都如颜姐姐一般懂得廉耻。”
“颜姐姐可不能如此心大,那沈夫人带着一个继女都能嫁入沈家这等权贵之府可见手段之厉害,那小贱人是她女儿,定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山蓉蓉面目鄙夷:“要我说,颜姐姐还是得多留心,最好把今日之事捅到沈家当家做主之人跟前去,一个继女刻意接近家中嫡子,其心可异,沈家人定会防她一防。”
颜昭与山蓉蓉皆出自名门望族,自小侵淫后宅,对不痛不痒便能教训人这件事,自是得心应手。
她们懂得对方痛处,自也专挑人痛处下手。
一个继女初入沈府,痛处只能在沈家人身上。
她们知晓柳锦棠一个外人在沈家定是饱受白眼与冷落,也知晓她在沈家无依无靠,唯一的亲人沈夫人就算能护她,为了名望与体面也得委屈了她。
说白了,继女刻意接近家中长子之事可大可小,就看外人如何说,沈家人如何想了。
山蓉蓉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颜昭补充了一句:“何况那小贱人怎么也是个女子,不是妹妹我多心,常言道好男怕三缠,在坚韧的男子也抵不住送上门的,颜姐姐可知妹妹担忧?”
颜昭美眸盯着山蓉蓉,眸中尽是讶异,但很快那抹讶异便被愁思所覆盖,颜昭垂首,仿佛真的在考虑山蓉蓉的话。
她心思活络,手中帕子已是拧的不成型了。
对于山蓉蓉的说把此事抖至沈家人那处,她其实也正有此意,这委屈她咽不下去,但眼下又未嫁入沈家教训不得对方。
可她教训不了,不代表她就得忍了这口气。
自有人会替她教训。
沈老夫人如此疼爱沈淮旭,定不会允许一个继女污了自个宝贝孙子的。
“这件事,我还得考虑考虑,今日之事,蓉蓉妹妹可千万别乱传,毕竟事关柳妹妹名声,若是被有人心添油加醋的乱说就遭了。”
颜昭看似是在为柳锦棠考虑,可实际上,她很清楚山蓉蓉的秉性。
她许是不会往外乱传过分之言,但也绝不会老老实实的保守秘密。
一点点流言蜚语不会影响她与沈淮旭的婚事,但足以毁了柳锦棠。
"啊欠!"马车上柳锦棠莫名其妙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春文赶紧关心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受凉了?”
柳锦棠揉揉鼻子,心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种直觉,虽小却难以忽视。
“没事,就是突然打了个喷嚏罢了。”
“奴婢突然想起家乡一句老话,一打喷嚏有坏事,二打喷嚏有人想,三打喷嚏是风寒,想要风寒快快好,且要吃药多睡觉!”
柳锦棠被她这话逗乐了:“你们家乡这老话可有用?”
春文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应该有用吧,奴婢反正只要连打三个喷嚏,定是得了风寒。”
柳锦棠娇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突然凝滞了。
“说起来,这个喷嚏也许还真是在告知我什么。”
春文瞪眼,有些不明白。
柳锦棠笑了笑:“我打了一个喷嚏,看来是有坏事发生呢,春文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呸呸呸!”春文嫌晦气的连呸三口:“奴婢就是瞎说的,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定不会有坏事的,都是好事!”
见小丫头如此激动,柳锦棠都不好吓唬她了,只得停了话题,说了些别的。
马车停在沈家后门,柳锦棠掏了最后一块碎银子,车夫给她找了一堆铜板,看着手中铜板,柳锦棠是哭笑不得,好歹也算从少变多了。
提着东西回到院子,柳锦棠刚分了些糖块出来,准备叫春文拿去给后院守门的婆子,话都未出口,云姑姑带人来了院子。
瞧见是她,柳锦棠脸色都不好了,不知她娘又要做什么。
“云姑姑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处?可是娘亲有事找我?”
云姑姑这次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对柳锦棠毕恭毕敬道:“快至年关,夫人要给府中人做些过年穿的新衣裳,老奴带人前来给五小姐测量身段,好裁新衣。”
这件事柳锦棠上一世经历过,同样是年前做衣裳,只是少了测量身段这一步骤。
这一次倒比上一世上心不少,只是衣裳做出来是否与上辈子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第108章 沈淮旭要与她三七分
量好身段后,云姑姑便带着人走了。
柳锦棠正奇怪呢,这人今日转了性了,如此随和,结果这边还在想,那边云姑姑便带着人返了回来。
“瞧老奴这个脑子,忘了与五小姐说了,将近年关,夫人忙活着府中事宜无暇分身,派老奴来给五小姐说一声,让五小姐明日去夫人院子中帮忙,也正好跟着夫人学学治家之道。”
柳锦棠笑着,笑意不及眼底,寒凉一片。
她就说今日这老虔婆怎么变了性子,原是在这等着她呢。
柳锦棠啧了一声,很是为难:“这可怎么办呢?今儿一早祖母让我跟着三哥前去给难民布粥帮忙,恐是无暇前去娘亲院子了呢?要不然我去与祖母说说,说我不去布粥了,前去给娘亲打下手?”
云姑姑并不知晓还有这档子事,一时也是无措,但她知晓定不能叫柳锦棠前去推拒老夫人那处的安排的,于是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老奴这就前去回去告知夫人,老奴告退。”
云姑姑急匆匆的说完,快步离开了院子。
柳锦棠瞧着对方那猴急身影,冷冷收眼,她还不信她娘能违背老夫人的决定,偏要叫她前去院子里帮忙。
恐怕帮忙是假,磋磨她是真吧。
而沈氏在听完云姑姑的汇报后一拍桌案,满脸怒容:“好啊,那死丫头现在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啊,真当她前去布粥我就拿她没法子?去,找个老嬷嬷来,我就不信,我个当娘的教她规矩,还有错了!”
云姑姑狡诈一笑:“老奴现在就去安排。”
“等等。”沈氏叫住她:“那死丫头前去慈安院,怎么没人跟我汇报?不是叫你找人盯着她吗?”
“这个.....”云姑姑欲言又止的,看到沈氏脸色愈来愈黑她赶紧跪地求饶:“夫人饶命,前些日子那人就找不见了,老奴是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就是不见对方踪影,老奴本想给夫人说,但老奴给,给......”
沈氏气的太阳穴都在疼,扶着桌子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忍耐:“给什么?”
云姑姑跪在地方,身子颤抖:“老奴给忘了。”
“什么!”沈氏又猛地一拍桌子:“如此大事,你给我忘了?”
沈氏指着彩荷院的方向:“你可知你这一忘就可能让那死丫头有机可乘,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回事你。”
云姑姑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一个劲的求饶。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她嘴里念叨着,脑袋不停的往地上砸。
“嘭嘭嘭”的声音,听的屋中两个小丫鬟都是缩着脖子满脸惊恐。
直到云姑姑的额头磕出血痕,沈氏才出声叫停:“行了,你今日就是撞死在我这处,也是于事无补,人丢了,卖身契不是还在,拿着卖身契前去官府报案,我看他能跑到何处去。”
云姑姑满额头鲜血淋漓,用帕子随意擦了两下,顾不得头晕目眩,赶紧谢恩:“谢夫人不罚之恩。”
瞧着她满脸血迹,沈氏嫌恶的摆摆袖子:“赶紧下去,交代你的事记得给我办好了,没用的玩意儿。”
云姑姑点头哈腰,一边擦着血,一边退出了屋子。
彩荷院中,柳锦棠趴在桌案上数着自己剩下的几个铜板。
越数心越凉,正想着什么时候荷包能在充盈些的时候,春文送完糖块回来了,且是兴高采烈的奔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