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恨透她了……
薛一一只拿了照片,但没立刻离开施家。
她等到施裕回家,询问施璟情况后,请求把郝云那张照片,给她。
施裕没拒绝。
薛一一拿着两张照片,离开施家。
她回到公寓,打开工作电脑。
里面堆积好几页未读邮件。
薛一一依次回复后,打一封‘辞职信’,发送。
做完这些,已经深夜。
薛一一找不到事情做了。
没有事情做,满脑子全部挤满挥之不去的施璟。
她知道,她不应该去找他。
就像施老爷子说的,她脸皮怎么能那么厚!
可她还是披上一件羽绒服,打车到私人医院。
半夜。
私人医院空旷又宁静。
VIP楼层。
护士值守服务台。
护士认识薛一一,对薛一一点头微笑打招呼:“薛小姐。”
薛一一踌躇着上前。
护士:“薛小姐,你脸色看上去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薛一一摇头:“施璟…住哪间病房?”
护士没任何疑问,回答:“A03,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薛一一,“谢谢。”
薛一一走到A03病房前,抬手握住门把手,又放下。
反复好几次,才轻轻推开门。
病房外间,灯光柔和不刺眼。
文虎躺在沙发上打盹,听见门外声音立刻就醒了,等了半天,门才推开。
文虎坐起身,看着薛一一,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薛一一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半步,抬手指着门窗:“我可以站在那里,看看他吗?”
说着,她眼睛已经发红。
她不知道,如果被拒绝的话,应该怎么办。
文虎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薛一一走到门窗前,朝病房里间看。
病房里亮着一盏小灯,靠着窗那边。
那点光,只能隐约看见施璟趴躺在病床上的轮廓。
看不清脸。
薛一一就站在那儿,身子被灯光拉长,一动不动站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文虎看着时间进病房,摁一下护士铃。
护士过来换一瓶输液水。
也是这时,施璟看见门外的薛一一。
四目相对。
薛一一没忍住,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施璟阖上眼皮。
薛一一的双脚,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停下。
护士换好输液瓶,交代几句,离开。
文虎看一眼施璟,走到门口:“一一小姐,你先回去吧。”
薛一一不动。
文虎正为难。
床上,施璟开口:“你来干什么?”
薛一一很确定,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薛一一快步上前:“我来…”
她喉头干哑,咽一口口水才接出后话:“看你。”
施璟微微蹙眉:“不需要。”
薛一一无措,不知道能做什么,能说什么,局促好一会儿:“…对不起。”
施璟轻轻讪笑一声。
又是对不起。
用纸张写了还不够,还得亲自说。
施璟掀开眼皮,一字一顿,全是对这廉价的三个字的轻蔑:“不、需、要。”
薛一一垂下脑袋。
是啊。
‘对不起’三个字能改变什么?
能弥补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也做不了…
也弥补不了…
也改变不了……
薛一一不自禁后退半步,鼻子堵着:“我…我担心你。”
“担心?”施璟讽刺,“你有心吗?”
薛一一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被浇上一桶冰水。
施璟重新阖上眼皮,不耐烦:“出去!”
第176章 弥补
施璟自请玄铁锏。
他又不傻。
自己的人动手,反而能控制轻重。
不过也不是随便糊弄,也是伤筋动骨了。
临近过年。
大红灯笼,崭新对联。
北都街头巷尾,充斥浓烈年味。
自从施璟能进食后,薛一一每天都花样儿地研究煲汤。
前期,煲消肿化瘀的汤,中期,煲促进骨痂形成的汤,后期,煲强筋壮骨的汤。
现在刚进入后期。
今天,是鹿筋汤,可以强筋壮骨。
薛一一知道施璟不想见她。
他恨她,厌恶她。
所以她每天都把汤偷偷交给文虎,就离开。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除夕前一天,因为交通大堵塞,薛一一到医院晚了一些。
文虎在前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薛一一怀抱着保温桶,跑来。
薛一一拉一下围巾,露出整张脸,喘着白雾道歉:“不好意思,堵车,我来晚了。”
她把汤递过去。
文虎接着,客套:“我也没等多久。”
薛一一抱歉一笑,从托特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精致小盒子:“我昨天压了一些枣泥,特别甜,就随便做了些糕点,带给你尝尝。”
文虎知道,哪是什么随便。
隔三岔五的‘随便’,是‘贿赂’。
薛一一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不过……
文虎接过小盒子:“一一小姐,明天二爷就出院了,你就…不用来送汤了。”
薛一一木然一下,勉强扯开嘴角:“好,这段时间谢谢你。”
文虎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
薛一一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询问:“你知道他出院回哪儿吗?”
文虎:“应该是回施家……”
“能耐啊!”文虎背后,一道戏谑声。
文虎背脊一僵。
薛一一更是全身一怔。
文虎侧身。
薛一一才看见施璟。
他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一件羽绒服,手指捏着半只烟,眼睛在两人脸上慢悠悠扫一下。
走近。
文虎往旁边侧一步,低下头。
施璟抬手,指背拍一下文虎胸口,跟帮忙掸灰似的,语气通情达理:“你要不换个人跟?”
文虎头更低了:“对不起,二爷。”
薛一一知道自己又连累人了:“不关他的事,是我求他……”
“求?”施璟打断,深意地睨着薛一一,“这次又想从我这里偷什么?”
薛一一被质问得苦涩又羞愧,脸皮一阵白一阵红。
施璟倨傲地歪一下头,很是大方:“想要什么直接说,何必大费周章?吃力不讨好的,不累?”
说着,吸一口烟。
薛一一闻到烟味。
她很想叫他不要抽烟。
但她没有资格。
她垂下眼睫,轻颤着,手指不自觉攥紧托特包包带:“…我没想偷什么。”
真的没有。
真的。
薛一一难受地解释:“我只想尽可能地弥补…”
施璟墨色瞳孔一缩,转头,盯一眼文虎手上的东西,冷声:“你也不怕她放点什么把我毒死!”
薛一一闻言,倏然抬眸,看着男人立体凌厉的侧脸线条,心脏钝得不能呼吸一般。
施璟捻灭烟蒂,愠怒:“都滚。”
转身离开。
文虎自然不能‘滚’,手上保温桶连同小盒子推给薛一一。
薛一一下意识怀抱住。
薛一一抱着东西,伫在原地很久,才失魂落魄走出医院。
薛一一换了个住的地方。
打开门,还能闻到残留的,淡淡的药膳味儿。
薛一一拿出餐具,自己把汤喝了。
喝得一滴不剩,肚子撑得难受。
可她都那么难受了,怎么还是感受到心好疼。
静默的屋子。
餐桌旁边,叠放三本药膳书籍,还有工整笔记的记事本。
餐桌上方圆形开口吊灯,落一个灯圈在上面。
薛一一看着,视线逐渐模糊,终于控制不住地趴在桌子上,哭出声。
她连煲汤,都做不了了……
除夕那天,薛一一窝在单人沙发上,看春晚。
直到窗外烟火声澎湃,她才发觉跨年倒数已经结束。
脑海里没有残存一个节目内容。
薛一一关掉电视,在黑暗中抱住自己。
薛一一递交的辞职信,在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得到批复。
她手上还有工作需要交接,都是她应该负责的。
所以,还会时不时去一趟公司。
不去公司的时候,就在出租屋里发呆。
或者,去曾经和施璟的家,楼下转一圈。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回这里住。
更不敢上楼。
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又庆幸,公司偶尔让她回去一趟,没把她赶出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