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璟已经等在大厅,见薛一一下楼,视线在她眼镜上停留一秒,放下腿,支一下下巴:“先吃早饭。”
饭厅,早餐已经摆上。
薛一一坐下。
李姨给薛一一盛一碗荷叶粥,温度正好:“一一,你今天要跟二爷去哪儿吗?”
薛一一做一个愣愣的表情。
李姨:“二爷晨跑回来,吩咐我给你把早餐备上,之后就一直在大厅等你。”
薛一一用手指在桌上写字:【医院。】
李姨打量:“你哪里不舒服吗?”
薛一一摇头,然后低头喝粥。
施璟带薛一一去的不是中医馆,而是一私人四合院。
四合院主人,就是老中医。
满是药涩气的屋子里,老中医端详薛一一的小脸,又看她的舌苔。
把着脉问:“你平时是不是容易生气?”
“?!”薛一一僵硬摇头。
施璟站在旁边,双臂环抱胸前:“不许撒谎。”
薛一一眨眨眼睛。
闷气也算生气吧……
她点头。
老中医又问:“经常感觉疲惫?”
薛一一又点头。
老中医:“容易发汗吗?”
薛一一比划。
施璟翻译:“偶尔,多是在夜晚。”
老中医又搭上脉:“胃口怎么样?”
薛一一点头。
施璟插话:“很一般。”
老中医:“月事方面怎么样?”
薛一一主动拿笔写:“周期正常,但有时候三天,有时候五天,也有过一周的情况。”
老中医:“会腹痛吗?”
薛一一摇头,写:【会发冷汗。】
老中医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出结论:“小姑娘肺部受寒,寒气重,肝火旺,心脾两虚,气亏……”
施璟听着直皱眉。
那么小一个身板儿,怎么心肝脾肺肾都不好?
施璟:“能调吗?”
老中医:“还年轻,能调。”
老中医开方子:“这个方子煎一碗水,一天两次,先喝一周,再换方子。”
又跟薛一一说:“你把袜子脱了。”
薛一一脱掉袜子。
老中医手指压在薛一一脚背上,薛一一疼得咧嘴。
老中医:“这个穴位,每晚按揉,至少100下。”
薛一一点头,然后穿上袜子。
老中医最后提醒一句:“远离抽烟的人。”
薛一一立刻看向施璟,不带犹豫的。
施璟微低头,右侧眉梢挑起来,指腹摩挲眉心。
当天晚上,薛一一接过施璟端来的第一副中药。
一小碗,黑黝黝的,放在书桌上。
退避三尺,还能闻见好臭。
薛一一比划:“我待会儿再喝。”
施璟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薛一一一脸保证,又比划:“我会喝的。”
施璟冷脸冷目凝着薛一一。
在施璟气场威迫下,薛一一走到书桌前,端起小碗,一大口呼吸,屏气,咕噜往嘴里灌。
灌药中途,生理反应开始反呕,又被薛一一硬生生咽回去。
小碗刚离开嘴,薛一一被施璟拉扯到腿上,捏着下颌打开嘴,喂进一颗奶糖。
口腔甜滋滋的,立刻就不难受了。
施璟把人圈抱着:“喝个药,还要人哄。”
哄?
薛一一觉得自己跟施璟对‘哄’的定义不一样。
薛一一心头正嘀咕,手上小碗被拿走,放在书桌上。
下一秒,身体腾空,被横抱起来。
薛一一先是一惊,主动攀上施璟肩膀。
下一瞬反应过来,烫手地松开。
施璟把薛一一放在床上,把她拖鞋扔掉。
薛一一双目瞪圆,双手反撑床铺,往后缩。
施璟抓住纤细脚踝,一把把人扯回来。
薛一一大惊失色,手脚并用。
又是蹬,又是爬。
脸上的眼镜都掉了。
直到脚背钻心一疼,小手抓着床单,咬紧牙关,小脸埋下去。
痛死了。
紧跟着,第二下钻心疼痛,第三下钻心疼痛……
薛一一挣扎着坐起身,双手抱着小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施璟看薛一一是真痛:“我轻一点。”
他坐下,把她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
大拇指按住穴位,揉摁。
使力度时,抬起眼皮,盯着薛一一。
薛一一勉强能承受这个力度,不自然地撇开脸。
灯光微黄。
窗外一片墨色,窗台前,玻璃花瓶中插着正色靓丽的向日葵。
想来是王姨插的。
薛一一看了会儿,收回目光。
她还抱着自己的小腿。
视线顺着往下。
她皮肤奶油白。
他皮肤小麦色。
碰撞在一起,反差感极强。
那双手,一只握着她脚跟腱,一只握住她前脚掌,大拇指按在穴位处揉动,骨节匀称,筋脉微凸。
毕业典礼。
向日葵。
晚餐。
烟花。
看中医。
奶糖。
按揉穴位……
脑海里,画面碎片重重叠叠。
薛一一心跳加速,猛地缩一下脚。
却被男人预见性地拽住。
施璟微微抬眸,眼底恶劣,语气警告:“乖一点,不然我真使劲儿了。”
薛一一咬住唇,撇开脸。
第65章 照片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副方子真神丹妙药。
薛一一睡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觉,至少是近几个月来,最好的觉。
醒来时,神清气爽。
薛一一洗漱后,从洗手间出来。
王姨围着围裙,把一个小碗放在小圆桌上。
转头:“一一,快来喝药。”
薛一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闻见药臭味。
薛一一皱着鼻子,比划:“我待会儿喝。”
“这温度正合适。”王姨抓起腰上围裙擦擦手,语气吞吐,“二爷…让我看着你喝。”
薛一一说待会儿喝是真的打算待会儿喝,不管是现在,还是昨天晚上。
却被施璟弄的,像那种不懂事儿,逃避喝药的小孩儿。
薛一一不为难王姨,走过去。
拿起书桌上一颗奶糖,剥开。
端起碗,全部灌进肚子。
奶糖迅速塞嘴里。
最后,抽一张纸,擦擦嘴。
王姨站在窗前:“一一,我今天把花给你换了吧,看着不太新鲜了。”
向日葵是前天买的,昨天中午插上的。
薛一一走过去,手指拨弄花瓣,比划:“再放一天吧。”
还能看。
也挺香。
王姨微点头,勉强同意:“也…行。”
薛一一先去练车,再去逛书店,下午掐着时间,到酒店。
一共五桌,随意坐。
薛一一找位置坐下,不一会儿,身边来人。
是邓鸿飞。
一开始,气氛还有些拘谨,饭桌上只是小声交谈,随着饭菜上桌,不知谁起了个头,开始回忆这几年生活点滴。
笑声逐渐弥漫开,话匣子也打开。
班委举杯站起身,激动道:“来来来!让我们为过去的努力干杯!也为未来的梦想干杯!”
同学纷纷起身,举杯。
灯光温暖而柔和,映照一张张年轻脸颊。
有人喝醉了,趁着微醺走到邓鸿飞身边,手臂搭住他的肩膀:“来,我跟你道个歉!”
邓鸿飞缩着脖子,拿起酒杯,尴尬地碰一下。
那人一饮而尽:“邓鸿飞,你得理解我,我也没办法,汪雨桐叫我整你,我不敢反抗,否则就和你一个下场,你理解理解我,别放在心上。”
邓鸿飞笑着点点头。
但实际,他理不理解,原不原谅,不得而知。
那人拿起桌上啤酒,倒满:“我觉得吧,人在做,天在看,你看汪雨桐家不就出事儿了?连成考都没参加,就是她高高在上,欺负人的报应!”
薛一一夹菜的动作一顿。
汪明桦出事后,汪家乱了。
汪雨桐没再来过学校。
连成考都没参加。
同学信息壁垒,加上层次认知,认为没参加成考的汪雨桐受到‘报应’。
殊不知,汪雨桐不在乎成考,汪家直接安排她出国念书。
那人说着说着,斜看一眼旁边的薛一一,举杯:“薛一一,我也敬你一杯!骂你哑巴聋子,是我不对!!”
薛一一根本不记得那人骂过自己。
她指一下饮料杯,婉拒了。
那人:“不给面子是不是?!”
邓鸿飞立刻起来打圆场:“我代她喝,我代她喝。”
夜色渐深,聚餐接近尾声。
薛一一倒了半杯啤酒,走到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