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看向谢窈。
她不是说了,只要自己还许氏清白,和离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吗!
谢窈仿佛看出她眼神的惊恐,对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祖母微微一笑,人畜无害地说:“祖母,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血口喷人!蒋四,你个背主求荣的贱人,你找死!”
谢明安听到蒋四的话,像被踩中尾巴的疯狗,跳起来朝蒋四扑过去。
但还没靠近,他就被衙役按在地上。
他不信,王管事那两封供状,他亲眼亲手销毁了,蒋四这么会有第三封?
蒋四低着头,根本不看他。
在牢里这半个月,蒋四被靖北王身边这位白侍卫“问”透了,已经到见到白蔹就浑身发抖的程度。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要配合靖北王妃的节奏,先说伯爷收买安插秋水的事,让伯爷以为问题不大,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等伯爷和许氏和离,谢家又已经和王妃断亲了,他再抛出别的罪证,伯爷的罪行,就不会牵扯到许氏和王妃。
白蔹从怀中掏出王妃昨日交给他的,死去王管事签字画押的供状,将其呈上。
“杜大人,这是我刚才带谢老夫人来的时候,顺便从蒋四住所找到的。”
杜语堂接过供状,再结合蒋四的人证,眼神彻底沉了下去。
“谢明安行贿官员,结党营私,滥杀无辜,来人,将其打入天牢,本官将奏请陛下治罪,绝不姑息!”
他冷声下令,不容置疑。
“不,我没有,供状是伪造的,都是谢窈伪造的!她买通了蒋四,一定是她!”
谢明安疯了似的嘶吼,再也没有身为伯爵的体面。
衙役用力拖拽着他,从谢窈身边路过。
谢窈垂下眸,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对了,谢明安,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烧了你谢家祠堂的人,就是我。”
第195章 长公主调查,母女命运
“你,你说什么?!”
谢明安面色剧变。
他一直以为祠堂失火,是御鹰司所为,被翻乱的书斋和朱嬷嬷的死,也是皇上给他的警告。
怎么会是谢窈干的?!
那晚,明明是她的大婚之夜啊,她竟然从王府回了伯府?靖北王不管吗?
还没等谢明安从震惊中回过神,谢窈又说:“还有你密室里的东西,乖乖交给我,或许,我还能给你留一条生路。”
谢明安浑身冰凉,他明白了,一切都是谢窈算计好的。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密室,本可以彻底公布于众。
可当谢窈看见密室内无数钱财珍宝之后,她想把自己逼到绝路,让自己一无所有,然后,她再昧下那些财宝!
谢窈看着谢明安震惊到扭曲的面孔,唇角的笑仍旧很温和。
这不是致命一击。
她将谢家祠堂的事说出来,故意说自己想贪下密室的财宝,也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前世自己是怎么死的,谢窈一直没有忘记。
虽然捅死自己的是王管事,但王管事身边,是一伙流匪打扮,有着弓箭刀剑的兵卒,这证明,两年后的谢明安,手里藏了一支私军。
谢窈知道,谢明安如今是太后的人。
王管事的供状,还有蒋四的供词,足以说明谢明安行贿官员,但杀不了他。
太后勾结西戎人,行刺长公主,差点伤了母亲,但仅有江丛嫣这个证据,同样难以奈何。
她要将谢明安逼到绝境,等他狗急跳墙之时,就是肃清朝野妖氛,扳倒太后的时候。
谢窈眯起眸子,看向默默立在一旁围观的庆公公。
如果皇上够聪明的话,也会配合她的行为。
“带走!”
司法参军不耐烦地踢了谢明安一脚,衙役们拖着他,将他关进了天牢。
谢明安还在吼叫,声音里恨意滔天:“谢窈,我不会放过你,你休想,你休想得逞!”
杜语堂又挥手,把蒋四重新押进牢里。
一直沉默的长公主走上前,声音有些沙哑:“阿窈,本宫在此恭贺你和谢家断亲,也祝贺许夫人与谢明安和离。”
谢窈和许素素一齐向她行礼。
“免礼,本宫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谢窈第一次见到长公主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神也有些奇怪。
她犹豫要不要问问的时候,长公主就深沉地望了她一眼,带着人快步离开,甚至没和王爷告辞。
谢窈并未多想,许素素却心里若有所思。
离开京兆府,长公主坐在凤驾内,立即叫来手下。
“双喜,你去查靖北王妃出生的具体时辰,确定是不是……是不是夏日。”
双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敢耽误,立即领命而去。
随即,长公主又对自己的侍女怀夏说:“你持本宫手令,去找当年给本宫接生的产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
怀夏不是长公主怀孕生产一事的亲历者,但她知道,长公主曾在成佛寺生下一个女儿。
孩子的坟塚和墓碑,就在栖凤别院后院。
所以在谢老夫人说出靖北王妃,并不是许夫人亲生女儿的时候,她也想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吩咐完这两件事,长公主闭上眼睛,坐在凤驾内,仿佛熟睡。
直到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眼角的泪痕已干。
她从旁边,取出一只锦盒。
这锦盒,还是当初谢窈回京第一天,替顾昭棠交给她的。
锦盒内有两封信,一封,是她母后羲和太后的遗书。
另一封,是顾昭棠写给她的几句话。
寥寥数语,诉不尽十八年的相思之情,也无法平息十八年前的爱恨情仇。
“顾昭棠,你知不知道,我和你,曾有过一个女儿……”
长公主将信纸捧到心口,喃喃道。
另一边,京兆府外的百姓见靖北王阴沉着脸,王府的亲卫也凶神恶煞般出现,终于恋恋不舍地结束了看戏。
谢窈跟着许素素走出公堂,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怎么面对母亲。
母亲一直没有跟她说话。
“姐姐。”
谢窈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回头,谢宴也垮着脸,像她跟着母亲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谢宴睁圆了眼瞳,小心翼翼地询问:“姐姐,你还要我吗……”
谢窈定下神,“温柔”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不管我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的小废物弟弟。”
“那就好,”谢宴满意了,顺便安慰许素素,“母亲,没事的,虽然姐姐不是你女儿,但你还有我这个儿子。”
许素素:“……你走吧。”
谢窈:“回去吧,好好‘安慰’祖母,谢家的好日子,从今天开始,到头了。”
谢宴跟着谢老夫人离开,谢窈望着他的背影,唤来白蔹:“有件事,要麻烦小白侍卫了。”
白蔹:“嘿嘿,王妃别跟我客气。”
谢窈交代完任务,白蔹兴高采烈地走了,只留下王爷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他今天刚好没带白术!
这个白蔹,到底是谁的侍卫啊!
“小阿窈。”
舅舅许知行喊道。
谢窈抬眸望去,见身穿青色锦袍的舅舅,搀扶着一袭喜庆红衣的许老爷子,正站在回府的马车旁边,笑盈盈地望着她和母亲。
许老爷子挠了挠花白的头发:“阿窈,你是老夫的乖孙女,这点,可不能变。”
许知行:“我也一样。”
许老爷子:“你一样什么一样,阿窈是老夫的孙女,又不是你孙女!”
许知行:“……”
许素素看着父兄斗嘴的一幕,“噗嗤”笑了。
她一直板着脸,没有说话,故作严肃,把阿窈吓够呛。
许素素其实在之前,就猜到了一切。
只是听到谢老夫人说,她生下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她心里疼痛不已。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把谢窈当自己女儿了。
此刻,许素素伸出双臂,一把将谢窈搂到怀里。
“谢窈,你是娘的女儿,永远都是。”
她认真地说道。
生恩还是养恩,不重要。
谢窈叫了她母亲,就是她的女儿。
谢窈不能没有她,正如她也不能没有谢窈。
她们母女俩的命运,早就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她这一生,都因为女儿而改变。
谢窈被母亲抱在怀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只要许素素认自己,自己就是有家的孩子。
许知行看着这母女俩,眼眶也红了。
但是让他抱上去,这不太合身,而且旁边王爷还看着呢。
许知行只好转身,抱住了无所适从的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挣脱儿子的怀抱:“大喜的日子,都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