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兄长。
当初,谢成榆娶她时,在兄长面前信誓旦旦,说他会敬她爱她,视她如珍如宝。
如果兄长在,绝不会让谢成榆做出这种事……绝不会……
早知道,她就不骑快马,急着回来了,如果她没有回来,就不会猜到谢成榆在谢枝住处,不会找上门……
韩思雪神情恍惚着,却没发现,在她提到“兄长”二字的时候,谢成榆本来慌乱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去。
谢枝也见到了韩思雪,正要尖叫,谢成榆忽然狠狠瞥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又朝下人挥了挥手。
“此事是误会。”
他不是没想过,趁机告诉韩氏自己对谢枝的感情,再以今日之事要挟,纳谢枝为妾。
但他已经是废人了,谢枝不可能愿意嫁给他。
而韩氏,她居然还提起她哥哥韩思齐,威胁自己?
那就别怪他无情。
谢枝默默地啜泣起来,似乎是吓坏了,一动不动。
……
晚香院,一直盯着谢枝的七两急匆匆跑来。
“小姐,谢枝倒是没有去看望谢成榆,但是,谢成榆去找谢枝了!”
谢窈:“一样的,也是告诉堂嫂。”
有些事,耳听为虚,非得亲眼看见了,才能相信,才能彻悟。
七两点点头:“小的马上去告诉韩夫人,不过,小的觉得韩夫人应该也有所察觉,昨天小的还看见她的心腹丫鬟,去打听谢成榆的动向。”
他正要走,谢窈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
她立即起身:“走,立即去谢枝院子!”
她的本意,是让韩思雪提前认清谢成榆,别到时候再被气吐血。
谢枝去看望谢成榆还好,去的是二房院子,有韩思雪的丫鬟们在。
可如果谢成榆去找谢枝,韩思雪发现不妥,跟了上去,很可能会面对狗急跳墙的局面……
谢窈带着忍冬七两,提着灯盏,不到一炷香用时就赶到阁楼,闯进谢枝院子!
果然,谢成榆要灭口!
一名家丁,正拎着谢成榆的拐杖,向韩思雪靠近。
身后,谢成榆目露凶光。
下一刻,谢窈一记飞踢,把那名家丁踹出八丈远。
“嘭”地巨响,家丁撞到院内的石凳上,都没来得及发出叫声,就昏死了过去。
忍冬跟在后面,叉着腰大喊:“大胆!竟敢对主子行凶!”
韩思雪转身,看着谢窈,一行清泪滑落脸庞。
映着昏黄的灯火,她脸色苍白,泪水剔透。
有时候,终其一生,也看不清眼前人。
有时候,看透一个人,只需瞬间。
当听到谢成榆指使家丁,要将自己灭口的时候,她……彻底醒了。
谢窈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她护至身后。
谢枝见到谢窈,还有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下人,知道事情遮掩不住了,立即尖叫起来。
“二妹妹,堂嫂,救命,救我呀,堂兄他疯了!”
说着,她慌忙遮挡自己的肌肤。
谢成榆也知道,自己完了。
他本想将韩氏灭口,但谢窈来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事。
“她勾引我!”谢成榆眼睛一转,瘫在地上,指着谢枝大骂,“都是谢枝先勾引我的!”
“我,我怎么可能勾引堂兄啊,是堂兄深夜闯进我的屋子……”
“贱人,闭嘴!我都伤成这样了,我能对你做什么!分明是这贱人知道我年少有为,还有韩侍郎那样的亲戚,所以叫我来,想委身于我!”
韩思雪低声喃喃:“是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会来找谢枝,还想将我灭口……”
“韩氏,你信我,一定要信我,我绝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才是胡说,你一个前途尽毁的废人,我疯了才会看上你!是你想强迫我,堂嫂,求你为我做主啊。”
两人正狗咬狗,之前被支走去做点心的几名丫鬟回来了。
住在院子里面阁楼,正在理账的孙姨娘,听到动静,也惊慌失措地赶来。
看见女儿的样子,冷静如孙姨娘,一时之间也惊呆了。
只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问谢枝有没有事,而是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此事肯定会传出去,当务之急,是怎么保全谢枝的名声……
第51章 你还记得我名字吗?休夫!
谢窈昨天还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如今贼还未曾出现,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捉奸了。
不多时,孙姨娘和谢枝的院门口,便围满了巡夜的护院家丁。
下人们一个个仰着脖子,往里面窥探。
主家威仪,下人自然听话乖觉,但若是主家总是出些荒唐事,日子久了,下人也会疲懒懈怠,心里,就没了敬意。
文昌伯府现在就是这样。
旁边谢老夫人的院子,灯火通明。
连文昌伯,都急匆匆赶来,快进院子之前,整了整发冠,显得体面一些。
谢窈这才道:“堂兄与大姐姐各执一词,说不清了,报官吧。”
孙姨娘一惊,给谢枝披上衣服,将她搂在怀里:“不能报官,枝枝又没事,报什么官!”
她看向文昌伯:“伯爷,枝枝是咱们的女儿啊,你知道她的性子,最是柔婉乖顺,怎么可能勾引谢成榆呢。”
“报官?本伯就是官,”文昌伯也脸色阴沉,示意下人拦住谢窈,“昨天,今天,还嫌我们谢家在京中不够丢人吗!”
“枝枝当然没错,这是她的屋子,定然是这小畜生起了歹心!”
谢枝哭得梨花带雨:“枝枝没有兄长,所以把堂兄当成亲兄长般爱护,没想到堂兄如此栽赃陷害……”
谢成榆通红着眼睛,事已至此,他知道,就算他再说谢枝勾引他,也没人相信。
“大伯,孙姨娘,你们听我解释,是我吃醉了酒,一时冲动——”
谢窈:“堂兄快下不来床了,还能喝酒,看来伤势还是不严重。”
孙姨娘眼神转了转,趁他还倒在地上,捡起拐杖就砸。
“谢成榆,你这个挨千刀的杂碎!自己前程没了,谁害你的你找谁去,为什么要诬陷我女儿!”
下人们都没想到,一向温婉贤淑的孙姨娘,也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枉我家枝枝敬你为亲兄长,你居然对她生出不轨心思!”
孙姨娘一边打,一边怒骂。
她要做实是谢成榆对谢枝心怀不轨,更是要告诉别人,谢成榆只是陷害,谢枝并没有出事。
一下……
两下……
三下……
谢成榆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谢窈记着数。
第六下时候,只听“嘎嘣”一声脆响。
好了,这次,两条腿都废了。
谢明安冷声道:“拖下去,痛打三十棍,往死里打。”
又是三十棍,他刻意没有超过虎贲将军给侄子的惩罚。
至于那句往死里打,也不是要真的打死。
毕竟,堂兄觊觎堂妹,堂兄要是被打死,事情传扬出去,别人会认为谢成榆得逞了,丢的,也是他们谢家的脸面。
孙姨娘丢掉拐杖,搀扶起默默垂泪的谢枝。
家丁们上前拖拽谢成榆。
“娘!韩氏,救我啊!!”
谢成榆本来已经昏过去了,又强行睁开眼睛,歇斯底里地喊叫。
二房夫人刚赶来,听见那句“往死里打”,直接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而谢二爷,根本没有出现。
他有三个儿子,谢成榆是老大,白天知道谢成榆腿治不好,已经没了前途后,他就不在乎大儿子的死活了。
谢窈静静地看着谢成榆,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前世,她曾真以为谢成榆当自己是他的妹妹,痛心疾首,才怒骂她丢了谢家脸面。
她特意去二房院子,想跟堂兄解释。
却看见谢成榆和二叔坐在院中,举起酒盏,得意地说:“如今谢窈名声尽毁,谢宴也会受到牵连,以后,谢家,就是我们父子二人说的算了。”
现在名声尽毁的人,变成了他。
如果谢成榆躺在床上,等谢枝看望,或许还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但是他上赶着来找谢枝,上赶着,自己弄断了自己的腿。
两条腿断了,再被打三十棍而已,不过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谢成榆见母亲晕倒,只好求韩思雪,撕心裂肺地哭诉:“韩氏,救救我——我是你夫君,你快救我!”
韩思雪走上前。
文昌伯面色一变:“韩氏……”
他以为,这位侄媳要给谢成榆求情。
韩氏是兵部尚书的妹妹,韩家颇有声名,如果真的求情,他也得给她面子。
谢明安更怕的,是韩氏蠢笨,在这里不安生地大闹。
他早已暗中打点好,将谢枝的名字报了上去,大女儿过些日子是要入宫的,此事不能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