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又有了新的坚定。
怀里的傅翼城动了动,小声嘟囔:“妈妈……别走。”
她低头亲亲孩子的额头,轻声说:“不走,妈妈在。”
这一次,她不会再松开手了。
……
周五的法庭外,暴雨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寒星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直播弹幕,指尖在祁墨勋掌心掐出月牙印。
屏幕里,傅景珩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正对着镜头淡淡微笑。
“下面请原告方出示第一份证据。”
法官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时,韩灵粹正蹲在工作室地板上捡散落的彩铅,指尖忽然顿住。
直播画面里,轩辕阁坐在旁听席后排,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袖扣,像极了她昨天在梦里摸到的冷硬触感。
太阳穴忽然突突直跳,她看见画面中轩辕阁低头翻文件的侧影,脑海里闪过片段。
潮湿的雨季、男人撑着伞替她挡住飘落的樱花,袖口的银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被告之前的多种对孩子放任不管理的行为。”
傅景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孩子生病住院,她并没到场,哪怕孩子那么需要妈妈,她还是狠心不肯见面。”
沈寒星蹙眉。
这是刚开始闹离婚的时候。
傅翼城生病,是谢如欣陪床。
那个时候的傅翼城,根本就不喜欢她的靠近。
母子关系也降低到冰点。
物证袋被推到法官面前,纸页翻动的声音混着弹幕的骂声,像无数根细针往沈寒星心口扎。
祁墨勋感觉到掌心跳动的异常,悄悄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被告方是否有异议?”法官的话让沈寒星猛地回神。
“我有异议。”祁墨勋忽然起身,西装布料带起轻微的风声。
沈寒星愣了一下。
抬眸看向他。
祁墨勋轻轻抬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原告方刚才的指证,有些以偏概全。”
他指尖滑动平板,投影上跳出两张照片:一张是沈寒星蹲在地上陪城城拼乐高,鼻尖沾着蓝色积木屑;另一张是她在医院走廊打着吊瓶,也要跟病床上的孩子讲故事,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弹幕忽然安静了几秒,随即被“妈妈不容易”的留言刷屏。
傅景珩的脸色却沉下来,他盯着祁墨勋与沈寒星交握的手,忽然想起六年前的婚礼上,她也是这样望着他笑,说“景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那个时候。
沈寒星满心满眼都是他。
只要是他想要的。
就会变成她的目标,会用无数的手段,让这个事情实现。
可惜……
韩灵粹盯着屏幕里争吵的人群,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轩辕阁起身倒水的动作,让他袖口的银扣再次闪过。
这次她终于看清,扣面上刻着细小的“XL”字母,像极了她刻在梦里的符号。
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她看见自己踮脚替男人别袖扣,指尖蹭过他温热的手腕,男人低头笑:“灵灵的手怎么总这么凉?”
下一秒,剧烈的火光在眼前炸开,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看见男人抱着她,听到男人喊她的名字。
“啊!”她猛地摔掉手中的彩铅,蜷缩在地板上发抖。
同事们惊慌的呼喊声传来时,她却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
因为她的变故,同事们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赶紧先安抚她。
……
法庭内,法官宣布休庭十分钟。
白宇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里同步直播的法庭画面,忽然冷笑。
傅景珩这种用感情做武器的手段,跟当年轩辕家碾碎白家时的冷酷相比,简直小儿科。
他指尖点开加密文件夹,看着里面即将启动的资金链陷阱,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别让仇恨毁了你”,可屏幕反光里,他看见自己眼底的血色,像极了二十年前老宅里烧了整夜的火光。
第335章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因为休息十分钟。
韩灵粹也立刻离开了法庭内部,走出来吹吹风。
可是吹风没用,反而是头痛欲裂。
那些破碎的片段。
就像是魔咒一样,不断侵扰着她。
她觉得自己都要疯掉了。
轩辕阁在走廊尽头看见蹲在地上发抖的韩灵粹时,脚步猛地顿住。
她指尖捏着自己的手腕,像在跟某种疼痛较劲,发尾沾着彩铅粉末,像极了当年总在画室里弄得浑身颜料的苏灵。
他慢慢蹲下身,指尖悬在她手背上方,终究没敢碰:“韩小姐,你……”
“你袖口的扣……”韩灵粹忽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刻着XL,对吗?”
轩辕阁瞳孔骤缩,那年他亲手给苏灵刻的袖扣,内侧的确刻着“XL”。
取“灵”拼音首字母,也取“轩辕阁”首字母。
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你还记得……”
“我不记得。”韩灵粹打断他,指尖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可是看见你的时候,这里会疼。”
她指着心口,眼泪终于落下来,“就像……有个人在里面喊我‘灵灵’,可我怎么都想不起她是谁……”
轩辕阁忽然想起白宇说的“记忆节点”。
“没关系。”
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之前的调查基本确定了韩灵粹的身份。
但因为失忆这件事。
他不敢操之过急。
现在看到韩灵粹回忆这件事的时候如此痛苦,他更是心酸难受。
“先不要想了。”
天知道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还得忍着多少的心痛。
但是跟灵灵的身体健康比起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也许我在你过去的记忆里并不好。”
在这一刻。
他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要去想了,不如过好当下。”
“韩小姐,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他伸出手。
很是认真。
而且一向是高冷目中无人的他。
如今语气柔和,像是在哄着小孩子。
韩灵粹头痛欲裂的感觉瞬间好了很多。
不去想过去。
她就会觉得很轻松。
“轩辕总,能跟你做朋友,大概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
“我也是不例外。”
“不过我知道,我大概是有些地方,跟你的朋友或者你的故人相似,你才会这样的。”
“可是……”
她深吸一口气,很是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靠近你,就会想起一些不大好的过去,也会让我的身体很不舒服。”
“所以,还是希望咱们少见面。”
轩辕阁愣住了。
脸色有些阴沉。
韩灵粹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察觉到她的动作,轩辕阁立刻就回过神来。
“好,你既然不想跟我见面,就尽量不见。”
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风度。
仿佛一点也不生气。
韩灵粹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在法庭的钟声响起,又要开始了。
她得回去想办法帮沈寒星盯着直播间了。
“好,再见。”
她落荒而逃。
……
法庭的顶灯白得刺眼,像把未磨钝的刀悬在头顶。
沈寒星捏着文件夹的指尖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纹路里。
这是她整理的证据,每一页纸角都被她反复折过,像极了婚姻里那些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日子。
如今是自我陈述的时候。
其实就是让双方说出自己的优点,说服审判长将孩子给自己。
但这个抚养权官司的事情是傅景珩诉讼的。
目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想放弃。
“我承认之前忽略了家庭,但我对寒星、对城城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傅景珩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西装袖口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还是她当年送他的那对蓝宝石款。
他向前,膝盖几乎要碰到被告席的桌沿,眼神里混着懊悔与急切。
“寒星,孩子永远都是在拥有父母的环境中,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有更好的性格。”
旁听席传来细碎的私语,像春末夏初的柳絮粘在人喉咙里。
沈寒星抬眼望去,傅景珩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这张曾让她心动的脸此刻仍英俊得无可挑剔,只是眉峰间多了几分刻意讨好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结婚那年他在誓词里说“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那时他的眼睛亮得像盛着银河,可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