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星的心跳开始加速,太阳穴突突地跳,耳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这里的磁场很奇怪。”
祁墨勋忽然说,指了指仪表盘,“指南针在打转,GPS早就没信号了。”
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个黄铜罗盘,指针在盘面上疯狂晃动,最后勉强指向一个方向,“只能靠这个了。”
沈寒星看着那摇晃的指针,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想起资料里写的,雾隐山的雾气含有微量毒素,长期吸入会让人产生幻觉;山里的溶洞四通八达,像迷宫一样,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在里面绕到力竭而死。
而这一切的掌控者,是那个以虐杀为乐的轩辕策。
“当年轩辕策被逐出轩辕家,据说带走了轩辕家的半本族谱。”
祁墨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边小心地转动方向盘,一边沉声说。
“有人说他在雾隐山找到了轩辕家祖辈藏的宝藏,也有人说他在研究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管是哪种,这地方对他来说,都是绝不容外人染指的禁地。”
沈寒星的指尖攥得发白。
她忽然很怕,怕这雾里藏着陷阱,怕下一秒就会冲出什么东西,把他们拖进更深的黑暗里。
可当她转头看向祁墨勋时,却见他紧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稳,连呼吸都保持着均匀的节奏。
“别怕。”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笑了笑,那笑容在雾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忽然开始变淡。
起初只是车头灯能照得更远些,后来白茫中渐渐透出青绿色,再往前开了几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浓得化不开的雾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墙内阳光明媚,柏油路平整得能映出天空的影子。
沈寒星愣住了。
路两旁的松柏修剪得整整齐齐,树干上挂着精致的铜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阳能路灯的灯柱是仿古的雕花样式,甚至连路边的排水沟都用青石板砌成,刻着云纹图案。
再往前,一片青瓦白墙的建筑群顺着山势铺开,飞檐翘角上蹲着栩栩如生的瑞兽。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叼着滚圆的石球,眼神凶悍,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他把这里建成了个独立王国。”
祁墨勋的声音里带着寒意,踩下刹车。
越野车停在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守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却只是象征性地在车身上扫了扫,就侧身放行。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麻木的警惕,显然对这种“访客”早已习惯。
车刚驶入山庄,就听见一阵猎犬的狂吠。
那声音尖利得像刀片,刮得人耳膜生疼,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枪响,沉闷而厚重,震得空气都在发抖。
沈寒星的心脏骤然缩紧,下意识地抓住了祁墨勋的手臂。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别怕,下车。”
推开车门的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是菜市场那种混杂着鱼腥的淡腥,而是浓得化不开的、带着温热气息的血味,混着硝烟和猎犬的臊气,狠狠钻进鼻腔里。
沈寒星的胃猛地一抽,差点吐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逼自己抬头看去。
山庄中央的空地上,十几个黑衣保镖围成个半圈,手里牵着铁链,链锁那头的猎犬吐着舌头,眼睛赤红,正对着圈中央的猎物低吼。
而圈中央,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站着,穿着深绿色的狩猎装,身形高瘦,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猎枪。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沈寒星的呼吸猛地顿住。
那是张过分英俊的脸,轮廓深邃得像刀刻,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的模样,却被眼底的阴鸷彻底破坏。
他的左额角有一道浅疤,从眉骨延伸到发际线,据说是当年放火烧房时被横梁砸的,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像条盘踞的小蛇。
他的嘴角勾着笑,可那笑意根本没到眼底,只是冷冷地挂在脸上,透着股猫捉老鼠的玩味。
正是轩辕策。
而他脚边,一头半大的梅花鹿倒在血泊里。
鹿的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里映着湛蓝的天空,可胸口的血洞却在汩汩地往外冒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甚至顺着石板的缝隙往下渗,在地面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沈小姐,祁先生。”
轩辕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刚吞过什么滚烫的东西,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猎枪,枪管上还沾着温热的血珠。
“倒是比我预想的早到了半小时。”
他的目光落在沈寒星脸上,像带着钩子,从她微颤的睫毛扫到紧抿的唇,最后停在她攥得发白的指尖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沈小姐不太习惯这种场面?也是,毕竟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哪见过这些。”
沈寒星的指尖在身侧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疼!
尖锐的痛感从掌心传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知道这是下马威。
轩辕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可以随意决定生死,包括她的。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轩辕先生,我们……”
“我知道你们来做什么。”
轩辕策打断她,弯腰从鹿身上拔下一支箭。那箭簇是特制的,三棱形,上面还沾着带着筋膜的血肉。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箭簇,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傅景珩在我这儿做客,你们想见他,不难。”
他擦得很仔细,连箭簇的缝隙都没放过,雪白的帕子很快被染红,像绽开了一朵妖异的花。
“只是我这地方规矩大,”他抬眼看向沈寒星,眼底的笑意里淬着冰,“若是坏了规矩……”
他的目光扫过脚边的鹿尸,语气轻描淡写:“下场大概就跟这畜生差不多。”
第377章 无数个问题没办法解答
沈寒星的指尖冰凉,连带着指尖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耳膜嗡嗡作响,眼前的血光开始晃动。
她想移开视线,可轩辕策的目光像钉一样扎在她脸上,逼她看着那片刺目的红。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后。
是祁墨勋。
他往前站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侧,肩膀微微倾斜,像是在她身前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沈寒星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在紧绷,显然也在极力克制怒意,但他的声音却异常平静。
“轩辕先生的规矩,我们记下了。现在可以带我们见傅景珩了吗?”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没示弱,也没硬碰硬,恰到好处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轩辕策擦箭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在祁墨勋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沈寒星身上。
他看到她紧咬的下唇已经泛白,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颤,却偏要再添把火。
“急什么?我这猎还没打完呢。”
他扬手把擦干净的箭扔给身后的保镖,接过另一把弓。
“这雾隐山的鹿最是狡猾,总以为能躲进雾里就安全了,却不知道……”
他拉满弓弦,目光锁定不远处的灌木丛。
那里有片叶子在轻轻晃动,显然藏着受惊的猎物。
“……只要我想,再深的雾也藏不住。”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哀鸣,然后归于寂静。
沈寒星的呼吸彻底乱了。
她知道轩辕策说的不是鹿。
他在说她。
不管他们藏得多深,只要他想,就能轻易找到,轻易摧毁。
她的指尖开始发麻,视线有些模糊,可她死死盯着轩辕策的脸,逼自己把恐惧压下去。
她是沈寒星,是初心公司的总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轩辕先生的箭术确实厉害。”
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甚至带上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这山庄建得如此雅致,满院子的血腥味,怕是会坏了景致。”
这话一出,不仅轩辕策愣了一下,连祁墨勋都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沈寒星迎着轩辕策探究的目光,继续说道。
“毕竟我们是来谈事的,不是来看狩猎的。若是轩辕先生忙,我们可以先去客房等着,不打扰您的雅兴。”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体贴,可每一个字都像软刀子,既没接他的下马威,又暗指他的行为粗鄙。
轩辕策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大笑起来。
那笑声很响,震得周围的猎犬都安静了些,他直起身,把猎枪递给身后的人,拍了拍手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