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南月不同,江流昀嘴巴微张,目光中满是欣赏。
一开始,他是惊讶的,因为在他的思想当中,女子同家主这二字是绝对碰不到一起的。
但如今,一切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是亲眼看着林知清从一个弱女子成长起来的。
并且,他发现林知清越来越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即使她没有武功,也有自保的能力和手段。
这与江流昀见过的女子大相径庭。
如若林知清是个男人,那她即使不在马背上征战,也一定会成为算无遗策的谋士。
甚至自己……也不一定比得过她。
她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她一出现,江流昀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
被林知清吸引的何止江流昀,陆淮并没有盯着林知清,但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他在为林知清开心,为林知清完成了想做的事而开心。
当日林泱泱被毒害一事,其实是陆淮第一次同这个名义上的青梅近距离接触。
在那之前,林知清惧怕独来独往的陆淮。
陆淮不喜畏首畏尾的林知清。
但短短几年的时间,林知清整个人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变得喜欢接触外面的世界,还有了自己的目标与想做的事,为之努力,并且完美地达到了目标。
这一整个过程都是陆淮看在眼里的,他知林知清是很不易的。
林知清外表柔弱,说话也十分柔和,单看这些,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像一朵菟丝花。
但很少有人知道,菟丝花最擅长的是绞杀,一旦被她缠绕,便逃不过一个死字。
想到这些,陆淮的笑容黯了黯。
林知清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陆淮想做的,是挡在她身前,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刀,为她开路。
或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但她身边……
想到这里,陆淮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林知清落座时,微微一瞥,便看出了陆淮的不对。
她一边同林从礼说话,一边冲着陆淮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询问。
陆淮心中所有低落的情绪都因这一眼烟消云散,他微微耸肩,示意自己无事。
并没有人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小动作。
林从礼与林从砚心中感慨万分。
他们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交出宗印,满打满算只有两个理由。
于公,时候到了。
面对着皇室的威压,刘邙的步步紧逼,换作林家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扭转乾坤。
包括老侯爷。
但林知清做到了,并且做得十分漂亮。
这样的林知清,比林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坐家主的位置。
林从礼和林从砚从前想都不敢想林家复起这件事,但现在,他们在林知清身上看到了希望。
于私,林知清同江流昀是有婚约的。
可因着他们的无能与疏忽,林家并没有给到她任何的助力,甚至拖了她的后腿。
镇远侯府是真正的钟鼎世家二者家世相差过大,他们怕林知清被轻看。
作为林知清为数不多的亲人,他们也想撑林知清一把,这才刻意当着江流昀的面,将宗印交了出来。
这总归能让江流昀和镇远侯看到,林知清比林家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甚至不输于京中的任何贵女!
林知清并不知道大伯和四叔的良苦用心,她一边夹菜,一边静静听着林泱泱说话。
“爹,四叔,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就撞了一下那个侍卫,他居然就被策反了!”林泱泱一激动,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
而后她条件反射般地看了一眼林从礼,见自家父亲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她撇了撇嘴,默默坐下了。
下一秒,林从礼便开口了:“这次情况特殊,下一次可不许你用这样的方式接触外男了。”
诶?
林泱泱一愣,居然不是教训她没规矩吗?
她登时激动起来,试探性地踩了一下凳子,见林从礼不说话,当即乐呵呵地点头了:“知道了知道了。”
林十安无奈地捂了捂头:“大伯,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姐使的不是美人计,是鉴心学。”
“鉴心学?”林从礼和林从砚对视一眼,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鉴心学呐……”林泱泱故作高深,一直在卖关子。
林十安一把将林泱泱按了下来:“还是我来说吧。”
“哎呀呀,你说得可无聊了,还是我来说吧。”林泱泱精力相当旺盛。
“行了,知清来说吧。”林从礼发话了。
此言一出,林泱泱和林十安倒是立刻没了意见,全都正襟危坐,看着林知清。
说实话,算计刘邙这件事,即便他们身处其中,也只是按照林知清的安排在走,根本不清楚做那些事的目的。
这最大限度地杜绝了他们之中有人会故意捣乱,导致计划失败的可能,因为谁也分不清哪个动作是真的,哪个动作是障眼法。
那个“鉴心学”,也是林十安根据林知清从前所说的话猜出来的。
他猜对了。
林知清开口,将鉴心学的定义重新讲了一遍。
这一次,更为透彻。
第205章 天方夜谭!?
这一次,她讲得更为透彻,也更为简单易懂。
就连四婶都听明白了这鉴心学的意思,林知清这才开始说起了将刘邙团团困住的经过。
“堂姐身手敏捷,又比较娇小,这会降低人的防备心理,而且她穿的是一身白衣。”林知清语气缓慢。
“白衣?这有何说法?”林从砚来了兴趣。
林知清敲了敲白色的酒杯:“白色是由全部可见光均匀混合而成,又称为全光色。”
“它给人的视觉感受是简洁、朴素,到这一步,还是为了降低刘邙一行人的警惕心理。”
“遇到堂姐之前,他们在路上看到了红色等物像,趁着人的视觉疲劳之际,我将重点放在了嗅觉之上。”
“没错!”林泱泱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一脸嫌弃:“那股味道奇奇怪怪的,就跟四叔平日里的那些画作味道一样。”
“墨香味?”林从砚一下子说了出来。
“没错。”林知清点头:“先前夜探刘府之时,我曾从刘府中拿了一副血书出来。”
“那血书便是刘邙催眠的手段,我只是照着他的法子,将这种味道还回去罢了。”
“有了视觉和嗅觉的双重配合,那侍卫其实已经进入了半催眠的状态了。”
“堂姐临走之时触碰了那侍卫的肩膀,这便是一个催眠的信号,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思想便归我控制了。”
林从礼等人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几个动作,居然能达到控制人的思想的效果。
“知清,你怎么知道刘邙会何时出门,又会走哪条线路?”林从砚不解地问。
东市住着的多半是达官贵人,且守卫森严,地势平坦,可利用的物象少。
所以,林知清等人将戏台子搭在了西市。
“一大早,我同工部左侍郎白大人讨了个人情,让他掐着时间给刘邙送了一张帖子。”
刘邙知道林知清同白家的关系匪浅,所以对白侍郎的帖子充满戒心,自然而然地便联想到了林知清想阻止他去菜场口。
疑心一旦冒出来,就会像藤蔓一样疯长。
在这种时候,林泱泱又恰巧出现在那条街上面,并且形迹可疑。
以刘邙的疑心,多半会选择改道。
听到这里,江流昀忍不住挠头:“万一他反着来,出其不意的就要走东市呢?”
“不,他走不了东市的。”林知清看向林泱泱:
“从堂姐与他们相遇开始,除了刘邙,他手底下的侍卫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催眠的影响。”
“即便他的疑心没有作祟,我也会调动各种人,阻止他往那边走。”
众人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清妹妹的想法七弯八绕,那刘邙怎么可能逃脱得了她的算计?”林泱泱与有荣焉。
“没错。”陆南月也忍不住开口了:“若不是小清儿,我还当真不知道我的医术居然也可以成为鉴心学的一部分。”
“哦?这又是什么新鲜说法?”林从礼听得非常认真。
“医术一道,讲究的便是五行相克,情志相胜。”说到自己擅长的部分,陆南月眉飞色舞:
“小清儿将五行中的元素刨了出来,对应到了五种情绪当中。”
“打听到西市有人出殡以后,我们花钱让那户人家请了很多的和尚来念经。”
“念经声与闹市的声音相呼应,便会催眠情绪较为暴躁的人,使其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