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清轻咳一声:“记得。”
何止记得,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初刑部的那场火是林知清为了查看春姨娘的尸体而放的。
“那日刑部着火以后,有人劫狱,救走了一名犯人,这事儿你应当也听过。”
林知清点头:“确实听过。”
当时这件事算是给林知清打了掩护,刑部将放火的事算到了劫狱的人头上,倒是阴差阳错省去了林知清的很多麻烦。
陆淮不知这件事,微微皱眉:
“我前几日调查从巷子内经过的人时,发现其中一个女子的信息并没有在户部登记在册。”
“按照大盛律法,只要不是进过刑部大牢或被抄家灭族的人,户部都存有信息。”
“这个女子显然不简单,于是,我用了些手段,去刑部调取这个女子的信息。”
“这一查,倒是真叫我查出了一些事。”
“该不会……这女子便是上次刑部着火,被人救出去的那个犯人?”林知清开口问。
“没错。”陆淮肯定道:“我让在那条巷子里见过那女子的人画了那女子的画像。”
“她的样貌同刑部大火中越狱的那个女子如出一辙,只不过……”
林知清心中惊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陆淮话里的意思:
“越狱的人脸上有痣,出现在巷子里的女子脸上没有痣?”
“没错。”陆淮点头:“话虽如此,我怀疑这二人便是同一人。”
“那小痣实在明显,或许越狱以后,那女子想办法遮住了痣。”
“有这个可能,你能将那画像给我看看吗?”林知清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当初在刑部大牢的记忆片段:
“先前我去刑部探望四叔时,应当是见过一个面上有痣的犯人,但时间隔得有些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见过?这倒是巧了。”陆淮边说边打开了那幅画。
一个女子的面孔映入眼帘,同林知清模糊记忆当中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林知清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头。
见状,陆淮开口道:“阿清,怎么了?”
“我同她确实见过,且不止刑部大牢那一次。”林知清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陆淮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永清,我在永清县见过她!”林知清想了起来,她和林泱泱去永清的时候,曾找了一个客栈落脚。
当夜,她同这个女人擦肩而过,那个时候,她的眼角还带着一颗痣。
提到永清,陆淮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何林知清的神色会如此严肃。
林知清和林泱泱去永清是临时起意,并未惊动任何人。
也正是在永清,林知清查出了林从戎通敌叛国的真相。
现在她突然得知,一个疑似杀死了木婶的人当初也出现在了永清!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难不成他们的行踪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
郑阔,严鹬,这些人难不成已经暴露了?
见林知清紧皱眉头,陆淮出言提醒:
“阿清,你们当初去永清的事,那唤作云笺的丫鬟可知道?”
“不知。”林知清摇头。
陆淮点头:“这就对了,没人知道这件事,云笺再怎么报信,也说不出永清这二字,那女子怎会收到消息,跟着你们去永清呢?”
“再者,当时你们有过交集吗?”
林知清再次摇头:
“并未,在大牢内匆匆一眼,在永清擦肩而过,她在大牢内见过我的脸,不过我去永清的时候上了男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认得我。”
“这就是了。”陆淮耐心开解道:
“此事是说不通的,倘若那带痣女子知道你注意到了她,定然不会冒着风险来谋害木婶。”
“她之所以下手,无非是觉得你查不到她身上,官府也对她没办法。”
陆淮的话让林知清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木婶出事当天便报官了。
但官府这么久了都没查出个所以然,她同陆淮掌握的信息反而更多一些。
她细想之下,有些事情确实对不上。
比如说,如若那女子是冲着她们去的,暗中躲藏更好一些,为何要同她们打照面。
况且,当时在客栈林知清并不觉得那人注意到了她们。
如若那女子真的是尾随她们而去的,那为何没有任何关于她去过永清,见过郑阔的消息传出来?
略微心安了一些,林知清耐心分析:
“如若这女子没有其他双胎姐妹,那么我在永清和大牢内见到的人,以及出现在小巷内的人,还有云笺口中的接头人应当是同一个。”
“若她和赌坊有些关系,又出现在永清,我可以修书一封让严鹬打听一下。”
陆淮很是赞同她的说法:
“双胎的可能性小,痣也不可能完全去掉,如若是同一个人,她对外行事的时候应当是遮住了痣。”
“不错,我现在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林知清蹙眉:
“此人同江流昀以及镇远侯府有无关系?”
“当日我在木婶去世的案发现场发现了江流昀的脚印,不过我不能保证那个脚印是不是只有江流昀的符合。”
“当初的笃定,也是我想诈一诈他。”
“此事无非只有三个可能,第一,有人刻意想将矛头指向江流昀,让我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从而掩藏带痣女子。”
“第二,是江流昀做的,他想利用反心态,让我觉得他那么一个谨慎的人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阿清,他惯是会演戏的,我并不觉得此事同他无关。”陆淮微微皱眉:
“待永清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再抓到这个女子,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林知清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点头。
比起一股陌生的第三方力量,她更希望这个女子是江流昀的人。
这样的话,至少她不用瞻前顾后,去忧心一股隐在暗处的势力。
第289章 户部之争
“陆淮,我仔细想想,那带痣女子若是与江流昀有关系,那紫霄坊很可能也不安全。”林知清沉吟道:
“我会先给严鹬写信,让他查探一下这个带痣女子在永清的活动,在此期间,紫霄坊还需要你盯着一二。”
“此事你放心。”陆淮答应了下来。
“应当不会影响你的公务吧?”林知清有些忧心:“若是你有其他事,以其他事情为主便可以。”
“我近来确实有事,不过此事也同镇远侯府有些关系。”陆淮将带痣女子的画像放到了林知清手里:
“先前抹去林家御赐之物记录一事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户部尚书徐元岁同兵部尚书有嫌隙。”
“六部尚书看似独立,实则息息相关,互相制衡。”
“徐大人同我父亲有旧,是不喜玩弄权术的纯臣。”
“但兵部尚书与镇远侯府同穿一条裤子,从前兵部与户部只是因粮草分配之事有摩擦,但并无大纠葛。”
“直到林伯父通敌叛国的事被重新翻了出来,徐大人重翻上任户部尚书留下的粮草记录,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徐大人怀疑先前送往边关的粮草有些问题,镇远侯府与此事也有些关系,我此次帮你,也是间接查探粮草之事。”
陆淮丝毫没有隐瞒,将户部的事和盘托出。
林知清眉宇间带着一丝厌恶:“粮草乃是战争的根基,镇远侯府做出如此恶劣之事,实在该死。”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有些疑惑:“只不过,你上头应当还有许多人,为何此事落在了你的头上?”
“该不会是因为销毁林家御赐之物记录一事,那徐大人压迫你了?”
陆淮被她逗笑了:“压迫?这倒是谈不上,你放心,此事与林家无关。”
“更何况,你不觉得徐大人让我来办此事,只是因为我聪明吗?”
听到这话,林知清勾起了嘴角:
“你倒是一点不谦虚。”
说着,她拿了纸笔,伏在桌案上写信给严鹬,嘴里还不忘打听消息:
“不过我听说徐元岁大人快要告老还乡了,他膝下无子,无人继承,你可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会落到谁手里?”
“是户部左侍郎还是户部右侍郎?”
陆淮浅浅一笑,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愁绪:“这就不知了。”
林知清埋头写信,并没有注意到陆淮的面部表情,回道:
“只希望是一个同林家没有嫌隙的人,朝堂上声援林家的人实在太少了。”
“会是的。”陆淮的目光极其温柔。
二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其中带着一丝难言的默契。
“咳。”短暂的对视过后,林知清率先移开目光:“许久未见南月了,她最近可是有事在忙?”
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但陆淮依旧回答得十分认真:“她最近是有些忙,陆家医馆开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