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失踪的严鹬莫名其妙回来了。
本该身死的林知清也莫名其妙回来了。
江流昀莫名其妙地将镇远侯府做过的事都吐了出来。
任何一件事,都没办法让人将目光从镇远侯府移开。
镇远侯府这一回,气数已尽!
周崇正胸口微微起伏。
他最近的动作有些大,朝堂之上的人都是老狐狸。
经此一役,他与镇远侯府的关系算是裸在台面上了。
倘若镇远侯府倒了,他又该如何?
周崇正迟迟下不了决断。
但这件事对于王渊和刑部尚书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按照三司的审判流程,现在应当是由三位官员共同商议,确定镇远侯府的罪名以及进行相应的惩罚。
但偏偏这件事尤为复杂。
镇远侯江云鹤陷害林从戎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中间的过程是缺失的。
众人只从江流昀的话中确认了凶手,却没有任何的过程支撑。
要知道,自己做局陷害林从戎与联手敌国陷害林从戎根本就是两码事。
所以,这个案子十分难判。
周崇正的喉咙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声音:
“此事虽已明了,但还是需要待我等商议以后再下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她思索之时,一旁的江云鹤略微伸了伸脖子,眼尾抬高,瞳孔放大。
这是期待时才会出现的动作。
林知清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多思考了一些。
江云鹤已经陷入死局了,他在期待什么,期待有人来救他?
难不成他还有同盟?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因为外头的人很快便进来了。
不巧,又是老熟人。
林知清挑眉,同身旁的陆淮对视一眼。
皇室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一些。
镇远侯府的罪行才被公之于众,林知清才赶到大理寺,王公公就来了。
江云鹤见到来人是王公公,心中一颤,眉头皱了起来。
林知清注意到了这一点,挑了挑眉。
话说她上次见到王公公,要追溯到林从砚出事的时候了。
那时,周崇正同王公公奉旨捉拿林从砚,并对林家进行抄家。
对这个王公公,林知清并没有多少好感。
在御前行走的人,说话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他一来,就代表有大事要发生了。
林知清敛眉,没有再多观察。
上首的三名官员见到王公公,同时整理衣袍,从桌案内绕了出来。
王公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才不紧不慢拿出一道明黄色的:
“圣旨到!”
第418章 杀无赦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近日勘得惊天巨案,实乃国朝之羞、军伍之痛。
前望舒侯林从戎,久镇边庭,素以忠谨闻于朝野。
孰料镇远侯江云鹤、通议大夫刘邙、兵部尚书等辈,包藏祸心,朋比为奸。
或因私怨构陷,或图私利侵吞,竟罗织罪名,诬指林从戎通敌叛国,更暗截军前粮草,致边军饥寒、士气受挫。
此等行径,上负皇恩,下害忠良,动摇国本,罪不容诛!
经三司会审,铁证凿凿,奸佞之谋无所遁形。
朕心震怒,兹以国法天宪,严惩不贷:镇远侯江云鹤、兵部尚书等主谋协从,着即革去爵位官职,押赴市曹,斩立决,家产抄没入官,以抵侵吞粮草之失。
其党羽附逆者,一并严查究办,勿使漏网。
念林从戎一生忠勇,遭此构陷含冤而逝,朕心深悯。
特追复其望舒侯爵位,昭雪平反,以彰忠烈。
骸骨迁归故土,厚葬如礼,建祠立碑,四时享祭。
江云鹤之子江流昀,虽为奸佞血脉,然未涉其父逆谋,朕心怜之。
今特降恩旨,免其连坐,宽恕不问。
此旨一下,朝野内外当引以为戒。
凡怀忠报国者,朕必隆恩厚待;若结党营私、陷害忠良者,无论爵位高低,朕必严惩不贷!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这道圣旨一下,尘埃落定。
大理寺卿周崇正恭敬地接下了圣旨,其余官员神色各异。
林知清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除了王渊以外,其余人对这件事的结果并不意外。
更准确来说,在王公公宣读镇远侯府的处置结果时,众人才有惊讶的情绪。
但提到林从戎是清白的这件事,大家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件事更加验证了林知清先前的想法。
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应当是知道林从戎是冤枉的。
但他们因着种种原因,并未开口。
可能是因为林从戎触动了侯爵体系的利益,也可能是受了某些人的嫉妒。
但追根究底,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皇帝身上。
若不是皇帝默许,朝臣们应当不会沉默的。
林家到底只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明白了这件事,林知清再看这大理寺,都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觉。
这里本该是全天下最公正的地方,却不知那块牌匾下葬了多少冤魂。
与林知清的感慨相比,其他林家人面色异常欣喜,林从礼甚至差点没站稳。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从戎,你清白了,清白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他的姿态实在叫人动容。
林知清微微侧目,陆淮见状,轻轻开口:
“阿清,过来了。”
是啊,都过来了。
林知清浅浅一笑,林家终于能清清白白地在盛京城中立足了。
她看向一旁的江云鹤。
没有意想当中的求饶喊冤,江云鹤只是闭了闭眼睛,不再说话。
这是认命了?
林知清不觉得江云鹤是这样的人。
再看江流昀,他紧紧盯着林知清,眼神相当复杂。
林知清漠然转头。
陆淮上前一步,挡住了江流昀的视线。
严鹬看到这幅场景,挑眉一笑,随后凑到林知清耳边耳语:
“你怎么同你相好的搅在一块了?先前不是名字都不能提吗?”
“咳。”
还不等林知清回答,陆淮轻咳一声,不动声色揽住了严鹬的肩膀:
“家父与晏院判从前有打过交道,严兄,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严鹬看破不说破,跟上了陆淮的脚步。
林知清没时间注意这些小细节。
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方才的那道圣旨上。
一道简单的圣旨,包含的信息量其实很大。
待回到林家以后,林知清依然在思考圣旨的问题。
相比起来,林家其他人更显喜色。
京中风向易变。
林家平白多了许多拜帖。
但现在林家人并没有心思接客。
林十安第一时间,给汴梁那头去了一封信。
林从砚和林从礼兄弟俩去了宗祠。
林泱泱顾不得被打了三十大板的疼痛,直奔舒清阁。
林知清的舒清阁从未如此热闹过。
“嘶!”林泱泱趴在床上,脸皱成了苦瓜:
“疼疼疼疼疼,朝颜,你轻一些。”
朝颜一下子放慢了给林泱泱盖被子的动作:
“泱泱小姐,大夫明明叮嘱过要好好休息,你如今跑过来定然会疼的。”
“你知道什么,我要听清妹妹答疑解惑!”林泱泱看向屏风之外。
隔着一道屏风,陆南月摇摇头:“泱泱,我瞧着你都疼。”
“阿姐是有些冲动了。”林十安微微摇头,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严鹬则是幸灾乐祸地用扇子捂住了嘴:“我第一次瞧见这种场面,实在是长见识了。”
“你个花蝴蝶,又在嘲笑我!姑奶奶我……嘶,疼!”林泱泱扯到了伤口。
与其他人脸上充满笑意的表情不同,林知清深吸一口气,默默回忆起了方才林十安所说的话。
林泱泱挨打是因为江云鹤颠倒黑白,下令的人是周崇正。
这二人如今在她厌恶对象的排行里名列前茅。
其他人没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林十安忍不住开口了:
“严鹬,还好你今日到的时间刚刚好,又拖延了一下,不然我们是等不到江流昀过来的。”
一听这话,不知内情的人也反应了过来,严鹬的失踪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陆淮和陆南月看向林知清。
严鹬撇嘴:“你二人看她作何,活可都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