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鹬看向林知清,想听她说说江流昀身上的种种异端。
林知清喝了一口茶水:
“江流昀被我催眠了,这确实是鉴心学的范畴,简单来说,他做了一个梦。”
“梦?”严鹬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更具体来说,是做了一个美梦。”陆淮轻声开口。
见严鹬依然有些疑惑,他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对于江流昀来说,什么才算是合他心意的走向?”
“保住镇远侯府。”陆南月第一个回答。
紧接着,林十安也开口了:“他想搞垮林家。”
林泱泱也按捺不住了,生怕自己回答慢了:“他一直想杀了小清儿。”
听到这里,严鹬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是真是蠢得可爱呀。”
“你什么意思?竟然敢说我蠢,嘶,等我伤好了以后一定好好教训你。”林泱泱不解其意。
严鹬轻瞥了一眼陆淮,嘴角翘了起来:“不可说,不可说。”
很显然,他看得出来江流昀对林知清有情。
或者说,如今的这个屋子里,除林泱泱以外的其他人都知道,比起杀了林知清,江流昀更希望得到林知清。
林知清没有多说,直接开口:
“我知道江流昀的心思,但他颇为谨慎,而且接触过鉴心学,所以想要催眠他是很难的事。”
“除非能让他的心理受到重创,加重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让他相信我已经死了。”
“人在情绪不稳定或受到重大打击的时候,潜意识和心理是很容易被侵入的。”
严鹬在思考的时候,面色非常平静,他张口问:
“你闯进了他的心?”
“可以这么说。”林知清点头:
“先前我们本想从他的软肋上入手,可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出藏香楼的问题。”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坠崖这一招数。”
“你们骗到了江流昀,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催眠他的?”严鹬仔细思考。
林知清看向陆淮:“这是陆淮的功劳。”
陆淮确实出现过在江流昀面前,也拿出过那支带血的玉笛。
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递到江流昀手里,而是在江流昀耳朵旁打了一个响指。
从那一刻开始,江流昀便陷入了梦境。
他以为自己拿到了玉笛,并且入梦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杀了陆淮。
当时陆淮在一旁吹笛指引,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流昀在做什么。
他也知道为何在属于江流昀的完美梦境,第一件事是杀他。
江流昀喜欢林知清,并且把陆淮视为对手。
在梦境当中,林知清身死这件事是不可逆的。
但陆淮是活着的。
所以,江流昀的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梦中的陆淮身上。
除此之外,江流昀其他的行动和梦境,便是陆淮不可知的了。
听到这里,严鹬大概明白了这个完美梦境的意思:
“所以先前刘邙自陈其罪,也是被你们催眠,带到了你们创造的完美世界当中?”
“不是我们创造的,是他自己创造的。”林知清张口:
“而且,我猜测江流昀的梦境同她父亲有关,这父子二人之间有很深的隔阂与矛盾。”
这是其他人都没有想到的,林知清的心思十分细腻。
严鹬转了转眼睛,凑近了林知清一些: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林知清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能。”
严鹬气得跺了跺脚:“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方才眉毛上提,眼睛微微瞪大,嘴唇轻抿,这是期待的反应。”林知清非常熟练地看了严鹬一眼:
“能让你期待的,除去那些漂亮衣服,就是你弟弟了。”
“你想在梦中见到他?”
林知清说完,其他人也看向了严鹬,很显然是非常期待他的回答。
严鹬虽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林知清鉴心学中相面知微的本事,但还是感觉诧异。
林知清看得很准,说得也很准。
他确实想见自己的弟弟一面。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郑阔,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弟弟。
听到林知清拒绝,他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这种失望被他用笑容代替了。
但这还是逃不过林知清的眼睛。
林知清开口解释起来:
“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这种行为操作起来需要很多的前置条件。”
“而且你现在非常清醒,即使我答应你,也不一定会成功。”
“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也就使用了两次这种梦境催眠的方法。”
林知清解释得很详细,严鹬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那好吧,等我忘记了这件事你再催眠我。”
林知清:……
你搁这儿卡bug呢?
“行了行了,下次的事下次再说。”陆南月打断了他们的话:
“现在伤员这么多,还是得先处理一下。”
“你们每个人都得休息。”
严鹬耸耸肩,向外走去,可刚走出去了几步,便被陆南月拉住了。
第421章 宗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受了伤的。”陆南月强行将人拉了回来:
“我的医术可比外头的那些人好多了,一眼就看到你方才拿茶杯的时候手有些颤。”
这一点便是林知清也没有注意到。
严鹬倒也没有急着走了,而是干脆地坐了下来,等着陆南月处理。
这便是承认了陆南月说他身上有伤这件事。
林泱泱有些惊讶:
“南月,你啥时候背着我悄悄研究鉴心学了,连受没受伤都能看出来了?”
陆南月扬了扬下巴:“平日里无事,也去上了几堂知清的课。”
林知清微微笑了笑,这并不是她的功劳。
陆南月精于医道,在这上头结合鉴心学肯定是更好一些的。
如陆南月所说,屋子里的人当中,除去她自己,其他人都是伤员。
她忙活了许久,才将所有人的伤处理完毕。
林十安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对于他们来说,这注定是相当好的一个觉。
与此同时,林家宗祠内。
林从礼同林从砚净手焚香,将藏于密室中的林从戎的牌位拿了出来,摆在了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
林从礼眼眶发红,林从砚则是默默撇过了头。
二人心中感慨万分,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林从礼才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三弟,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三哥,我先前一直对你的事有所误会,我错了。”林从砚轻轻呢喃。
林从礼敛眉,看向那些牌位,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被移开了:
“从戎,你驰骋疆场,为大盛平了边疆,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的女儿知清十分出色,她为林家家主,是我这半生做过最正确的事。”
“从砚,我们老了。”
“谁说不是呢?”林从砚深呼吸一口气:
“我们老了,不能将林家从泥沼里拉出来,但知清他们做到了。”
“事实证明,先前我们的做法确实错了。”
林从礼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笑了笑:
“我们始终没能看透林家一事背后的本质,对症才能下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先前我觉得入朝为官是幸事,但如今看来,陆箴的做法才是最聪明的。”
早早退隐,远离权力,也就是远离了风波。
“林家逃不开,大哥。”林从砚深吸一口气:
“父亲退了这么久,才换得一时的安稳。”
“现在知清闯出来了,林家重新回到了朝中的视野当中。”
“知清的本事极大,若是她不姓林,以后的前途恐怕难以估量。”
林从礼摇了摇头:“四弟,你糊涂了。”
“知清聪慧沉稳,若是个男儿,定然能带领林家更进一步。”
“但朝堂之上,最是忌讳女子掌权。”
“我将家主之位给了知清,是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有能力,更聪明,更能带领林家。”
“这些我都知道,但可惜的是大盛掌权之人是男子。”
“他们只想将知清困于后宅,扼杀她的自由。”
林从砚没想到林从礼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有些惊讶:
“大哥,你不是一直都觉得女子成不了事吗?”
林从礼苦笑一声: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所以我们才一步错,步步错,将林家推向绝路。”
“知清让我看到了女子的独到之处,我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从戎当年坚持开女学,或许是对的。”
林从砚想了想,随后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