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祖父来了!”林泱泱的声音非常激动。
“哈哈哈哈,老远就听见泱泱丫头的声音了。”林青山掀开车帘,率先下车。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时间看的,是长宁侯府的牌匾。
说来也是好笑,长宁侯府里面没有长宁侯。
他戎马半生挣来的所有荣耀,都变成了这小小一方牌匾。
而后,这牌匾困住了大半个林家。
“祖父。”见林青山眼神复杂,林知清张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你回来了。”
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林家大部分人红了眼眶。
林青山点头:“回来了,我将从戎也带回来了。”
林从戎从前得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按照律法,不能在盛京城下葬。
并且,林家也不敢顶风作案,为林从戎治丧。
当初林青山退至汴梁,将林从戎的尸骨带回了汴梁。
当初他并没有想到,还有回来的那一日。
如今站在盛京城的土地上,他才有了实感。
林知清上前,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轻声道:“父亲,回家了。”
她深吸一口气:“祖父,欢迎你们回家。”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林从礼和林从砚上前给林青山见礼。
林青山拍了拍这兄弟俩的肩膀,没有多说。
林从砚抬头,看向后头的那几辆马车。
在看到妻女下马车的那一刻,他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穗禾,静雅,一路上辛苦了,快下来,我吩咐人重新打扫了你们的房间。”
林从砚鲜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郑穗禾眼底含泪,随后轻轻拭泪,将一旁的林静雅拉了上来:
“快瞧瞧静雅,这些日子她吃斋念佛,瘦了许多。”
林静雅的眼神略微有些躲闪,她紧紧咬唇,怕有人会责备自己。
毕竟她从前做的事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可除了林从砚开口询问她的境况,其他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见林从砚一家人团聚,一旁的林九思心中有些期待,他也看向了马车,却迟迟没有看到自家爷爷的影子。
林知清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向林青山:
“祖父,二爷爷何在?”
说起称呼,林知清一开始也有些疑惑。
为何林泱泱等人唤林青山祖父,唤林青寿二爷爷,而不是统一称呼。
后来她才回过味来。
林家家规甚严。
“祖父”这个称呼是在正式场合中比较得体的称呼。
长宁侯官位比较高,若是喊侯爷就比较见外了,但若是喊爷爷,又容易让人觉得不庄重,没规矩。
所以,才折中喊了林青山祖父,称林青寿为二爷爷。
林家从前既要守规矩,又好名声,所以那会儿才搞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
但这些东西都已经过去了。
林九思闻言,抿唇看向林青山。
林青山看向自己的那一驾马车,摇了摇头:
“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讲究压轴出场?”
这话是给了林青寿台阶下。
林九思跑了下去,迎接林青寿。
林知清却没动。
他知道林青寿三番两次躲着自己,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心中有愧。
她方才提了那一嘴,也算是递了一个台阶。
毕竟林青寿同林九思这二人并没有做出背叛或害林家人的事。
这林青寿就是个脸皮薄的小老头罢了。
若是林静雅这般扭捏,林知清才懒得管。
林青寿下了马车以后,久久没抬起头,直到林从礼和林十安开口询问近况,他才自然了一些。
人到齐了,也该开席了。
林知清开口道:“祖父,我准备了上好的烧刀子,给陆伯父也送了帖子。”
“清丫头面面俱到,做得甚合我意,不错,不错。”林青山脚下生风,踏进了林家大,其他人也进了门。
林知清落在了最后。
因为她瞧见了外头还有一些眼熟的下人。
见林知清看了过来,那些人一窝蜂拥了上来,都在递拜帖。
长宁侯回京了。
大部分人应当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挑了今日想上门拜访。
当然,都是些没有眼力见儿的小官。
林知清也不能直接将人拒之门外,于是朗声道:
“各位,今日乃是家宴,我祖父风尘仆仆赶回来,改日定然会同从前的同僚叙旧。”
这话算是留了余地。
一直不见也不是办法,林青山在,应对起朝中某些高官更有把握一些。
林知清虽做过功课,但到底没有任何原主的记忆,对上某些老狐狸,若是露馅儿就麻烦了。
为官之道,少不了人情往来。
第442章 乱点鸳鸯谱
林知清想了想,又让朝颜将长宁侯归京的消息传出去。
趁着这个机会,总得看看京中的官员到底还有哪些妖魔鬼怪。
安排好外头的事以后,林知清又迎了陆家人进门,林家这才开席。
林陆两家,再带一个严鹬,满满登登坐了一大桌。
林青山举起酒杯前,深深松了一口气。
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他身旁的老友陆箴也举起酒杯,喝了一杯。
随后,林青山看向严鹬,远远地举了举酒杯:
“严鹬,我是粗人,不说金银,林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郑阔和你,都委屈了。”
这话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却很实在。
严鹬哈哈大笑:
“侯爷是性情中人,那我也不客气了,若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酒,我定然天天上门。”
“你现在同天天上门有什么两样?”林泱泱边吃鸡腿边开口。
“泱泱!规矩!”林从礼瞪了林泱泱一眼。
严鹬对着身旁的林泱泱做了个鬼脸:“规矩!”
林泱泱撇撇嘴,没再说话了。
林青山摆摆手:
“从礼,今日乃是家宴,在乎那么多规矩作何,泱泱丫头的性子爽利,没什么不好的。”
林泱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祖父,还是你对我好。”
因着这个小插曲,桌上的氛围倒是轻松多了。
林青山许久未回京城,身旁又有多年好友作伴,倒是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见到下头坐着的几个小辈,他心中甚是骄傲:
“清丫头先前去汴梁之时,我便知道林家这个家主选对了!”
“如今一看,我人虽然老了,眼光还不错。”
陆箴点点头:“知清这孩子不容易,胆大心细,走到现在实在是让我很惊喜。”
“泱泱和十安武功高强,前途无量。”
“林家后继有人呐!”
“陆伯父过奖了,若不是南月和陆淮帮忙,我们定然不会这么顺利的。”林知清举了举酒杯。
跟长辈同桌吃饭,场面很容易就会变成大型互夸现场,林知清深谙这个道理。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林青山摆手笑了笑:
“我越看南月和陆淮越喜欢,陆老弟,我林家说不准能同你陆家做亲家!”
“咳!”
这么快就扯到婚事上了……林知清被呛到了,决定再补充一点。
跟长辈同桌吃饭,场面也容易变成大型相亲现场。
她抬头一看,便看到严鹬用一种十分欠打的表情看着她。
严鹬清了清嗓子:“骷髅……咳咳,知清这么激动作何?”
林知清瞥见陆淮正看着自己,轻轻一笑:“这酒太烈了,不小心被呛到了。”
听到这话,林泱泱等人都满含深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清丫头身子不好,从前便不太能喝酒,如今更要少喝些。”林青山没想太多,信了林知清的话。
“是,祖父。”林知清难得有些慌乱,只随意回了一句。
好在林青山也没有在意,他续上了方才的话题,看向陆箴开口道:
“林家的三个孩子当中,泱泱丫头的婚事是最让我着急的,我瞧着他同陆淮倒是极为相配。”
“咳!”
陆箴尚未开口,便听见咳声一片。
很显然,被呛到的人不止一个。
林泱泱唰地一下站起身来:“不不不,不行,祖父,绝对不行!”
她一边说一边摆手,拒绝得非常明显。
林从礼见状,忍不住开口了:
“泱泱这丫头性子野,还需要沉两年,陆淮性子沉稳,前途无量,倒是可以相看了。”
这话中暗含解释意味,不是说林泱泱看不上陆淮,是对象错了呀!
严鹬面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可就要笑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