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只有你才请得动二爷爷,他心中恐怕还记恨着我们。”
林知清这话说得很中肯。
林从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也许久未见父亲了。”
他退后一步,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向下撇,情绪不是很高涨。
林家成了这副样子,他心里实在惭愧。
也正因此,他有些无颜面对汴梁老家的那些人,更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父亲——长宁侯。
林知清将目光收了回来:“大伯,林家已经撑了这么多年了,这都是你和四叔以及二爷爷的功劳。”
“不管如何,你们做过的事是抹不掉的。”
林知清说这话也是为了安慰大伯,除开林从礼几人太过保守和守旧的做法,他们承受的确实很多。
随时随地的谩骂和嘲讽,同僚的指指点点,上峰的为难,几个大男人能忍这么多年,的确不容易。
“爹,不行你带我去吧,我脸皮厚。”林泱泱扯了扯林从礼的衣袖。
林从礼被自家女儿下了面子,一下子背起了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姑娘家说自己脸皮厚的?”
林泱泱噘了噘嘴:“我说的是实话嘛。”
被她这么一闹,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林知清笑了笑:“堂姐,你不能回汴梁,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交给你。”
“真哒?”林泱泱眼前一亮,很快便将自家亲爹抛到了脑后。
林知清微微颔首。
千金阁的问题安排好了,剩下的便是那个通议刘邙的事情了。
但其中有一个问题。
春姨娘原本是千金阁的小妾,被刘邙赎身以后送给了林从砚。
这一送,春姨娘身契和户籍全都归林家所有。
说直白点,刘邙顶多就是个中间人的身份,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他们想深入查探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此,直接以刘邙为切入点是不现实且丝毫没有线索的。
万一人家真的只是随手一送呢?
这一切事情的根源,还是在春姨娘身上。
她为何会往林家和林从砚身上泼脏水,如若是受人指使,那么顺藤摸瓜或许能在其中找到刘邙的影子。
但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对林家就有意见。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需要从她身上入手,一点一点寻找线索。
想到这里,林知清举了一个例子:
“就比如春姨娘写的那封血书,还有,从林家逃跑到她死亡的这十几日内,她到底去了哪,接触了什么人,这才是我们要寻找的问题。”
林十安明白了她的意思:“知清,你是不是怀疑春姨娘不是自触而死?”
自触,指的是撞击坚硬物体而亡。
“对,我是有这种怀疑。”林知清很干脆地便承认了:
“你们说,当初千金阁同山匪余孽的事情有所牵扯时,那些下人为何会跑?”
林泱泱快言快语:“他们肯定是不想被林家拖累。”
林从礼面有怒色,想到逃奴的事情心里还是不太顺畅。
“对!”林知清竖了竖大拇指:“换个说法,他们都想活着,并且都想好好活着。”
“因为想活所以逃离林家,那为何她又要自触呢?”
这个问题一出,正厅内顿时寂静了下来。
事发以后,所有人都慌手忙脚地,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知清,你说得对。”林十安回过味来了:“都已经脱离苦海的人了,怎么可能又一头扎进另一个深渊里呢。”
林知清耸了耸肩:“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
“按照我方才所说的顺下来,我们现在的首要问题一共有两个。”
“第一,找到千金阁的老鸨以及二爷爷,搞清楚春姨娘的出身问题。”
“第二,搞清楚春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跟通议刘邙有没有关系。”
听了林知清的分析,林泱泱有些着急:“可春姨娘已经死了啊,死人又不能说话,这让我们怎么查嘛?”
“不,死人可以说话。”林知清一脸淡定地说出了一番石破天惊的话。
“清……清妹妹,你可别吓我。”林泱泱搓了搓胳膊:“死人怎么说话?她会复活不成?”
林知清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除了嘴以外,人的身体和生活环境都能透露一些信息。”
她的目光落到了林泱泱身上,而后嘴角勾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似乎是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林十安轻咳一声:“这个容后再想办法,今日大家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大伯,我明日一早便送你出发。”
“何须明日,我即刻就走。”事态紧急,林从礼在听了林知清的分析以后,也知道她心中有方向有主意。
既然如此,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尽快赶去汴梁。
第99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走就走!
林从礼快速收拾好了东西,顶着月色出发了。
林知清等三人将人送到了城门口才返回林家。
“你们方才看到没有,我睡了一觉,竟不知什么时候出城也需要这般严密的排查了?”林泱泱撇嘴。
林知清和林十安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排查不是突然严密起来的,是对他们林家人才严密的。
既然上头想要将林家一锅端,当然不会容忍有人跑了的这种情况出现。
得知林从礼是去汴梁以后,在城门看守的士兵才放行的。
相信很快这个消息便会出现在宫中。
士兵不加以阻止,是因为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他们肯定是要掌握林家的动向的。
先前林家经历过了一番大清洗,林知清借着整顿逃奴的机会将各方眼线处理掉了。
虽不知清理得干不干净,但明面上林家人的行踪是不会有外人知晓的,至于暗地里有没有“尾巴”,那便没有人知道了。
至少现在,林家除林从砚以外,每个人暂时都是自由的。
林泱泱听了两个人的解释以后,胸口闷闷的,不过她突然想起了林知清刚才说的话:“诶,清妹妹,你之前不是说有另一件事情要交给我吗?”
“没错。”林知清笑了笑:“堂姐,你的武艺高强,翻个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当然没问题!就说我院子里的那道墙,原本没那么高的。”林泱泱脚步轻快,背着手就开始回忆起了往事:
“外头的小乞丐经常找我玩儿,我偷跑出去一次,我爹就将那墙加高一次,直到再也加不高了,我还是能轻松翻过去。”
她仰起头,言语中满是骄傲。
林十安也记起来当时的情形,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会儿可把大伯气个够呛,差点没打断你的腿。”
林知清想到林从礼一本正经让人砌墙的画面便觉得有趣:“堂姐,你能带上我翻墙吗?”
林泱泱一愣:“不是,清妹妹,你还有这种爱好吗?”
林知清眨了眨眼睛:“要不现在试试?”
林知清话音刚落,林泱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林知清眼前天旋地转,脚尖一下子就离开了地面,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便再次站到了地上。
更准确来说,是站到了正厅之外的地上。
“阿姐,知清,你们没事吧?”林十安担忧的声音从墙的另外一边传了过来。
“这才哪跟哪啊,能有什么事。”林泱泱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是吧,清妹妹?”
林知清忍住了想吐的冲动,不是,她从前怎么不知道翻墙这么刺激啊?
第一次感受到了实打实的武功,林知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墙对面的林十安脚尖一点,很快便站到了二人面前。
他的动作略微比林泱泱要慢一些,落地的时候也欠缺一些轻盈感。
如此看来,林家人所言非虚,堂姐林泱泱的武功更胜一筹。
如此,她便放心了。
“堂姐,你今夜带我去一趟刑部,我们去找找那春姨娘的尸体!”林知清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兴奋。
“啊?”林泱泱尚未说话,林十安便张大了嘴巴:“合着你今晚酝酿了这么久,是要夜探刑部?”
“不然呢?”林知清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费尽心思帮我引开了大伯,我还当你知道我的目的呢。”
林十安当即摆了摆手:“我还当你是想去那通议刘邙的府邸上看看,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林知清的想法。
林泱泱不乐意了:“十安,你的胆子怎么比我还小?”
“不就是刑部吗?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什么好怕的?”
姑奶奶啊,比你胆子大才奇怪吧?林十安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两个女子,脑子简直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