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只朝这边看了一眼,她尝了一口酒,只觉得口腔中散着淡淡的涩。
她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良妃只是被皇上冷落了一段时间,就这么自艾自怜的,这满宫多的是一年也见不了圣上一面的妃嫔,若都如良妃一样,那还要不要活了?
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敬妃冲皇后道:
“娘娘,臣妾出来久了,小公主许是要闹着找臣妾,就不陪诸位姐妹继续了。”
她扯上小公主,皇后自然是很快让她回去。
有敬妃带头,满宫的妃嫔也渐渐地找借口散去,皇后离开前,叮嘱了一番:“记得让厨房备着醒酒汤,给你家娘娘喝一碗,再让她睡下,免得明日起来头疼。”
扶雪恭敬服身:
“奴婢记得的。”
良妃稍有些不稳地起身恭送皇后,很快,蔌和宫就只剩下了一片冷清。
良妃站在这片冷清中,她久久没动,半晌,她仰头看天边奄奄一息的月色,宫人在打扫殿内,扶雪看着这样的娘娘,也觉得心底难受:
“娘娘,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良妃转头朝宫门口看去,眸中仿佛有醉意,她轻声说:“今日是我生辰。”
但她盼着的人却迟迟没来。
扶雪也知道娘娘在等谁,她只能安慰:
“也许皇上是被政事耽误了。”
良妃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宫人收拾完殿内的狼藉都退了下去,她忽然觉得这满殿内好生冷清。
她想起了敬妃离去时说的话,她骤然有点恍惚地说:
“你说,如果我的孩子能保住,这宫中会不会热闹一点?”
她也不会整颗心都患得患失地落在皇上身上,在皇上不来时,她也能有别的寄托和期盼。
可惜,没有如果。
扶雪哑声,她说不出来话。
最终,是良妃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她转身回了殿内,她不能再病倒了,没有时间再给她养病。
等要休息时,她看着床榻,想起白日中的事情,也想起旧疾发作的二妹妹,她将情绪压入心底,抬手揉了揉额头:
“也不知二妹妹怎么样了。”
扶雪皱了皱眉,她现在对仪美人心情复杂。
她在这后宫待久了,难免会想得多一点,再说,即使二姑娘无辜,若非她忽然发病,皇上何至于午膳都不陪娘娘用?
扶雪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娘娘别操心了,有太医看着,仪美人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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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时瑾初的确是有点忙,但也没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午时的事情到底破坏了兴致,邰谙窈的事怪不到良妃身上,但女子倒地的一幕让他印象太过深刻,时瑾初没心思这个时候去赴宴。
生辰摆宴,已经是给了良妃脸面,宫中能得这个恩典的,一只手都数的清。
养心殿内挺安静的,时瑾初撂下笔后,终于想起了被他搁置的事情:
“让中省殿给她备个仪仗。”
时瑾初昨日和邰谙窈一起回闻乐苑时,就有过这个想法。
他甚至一度怀疑,邰谙窈是故意慢腾腾地走路,就是想要讨一个恩典。
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时瑾初索性将这个念头落实,她那般弱的身子,没必要来回折腾。
左右不过一个仪仗罢了,她和嫔位也相差无几。
张德恭了然,嫔位以上就能有仪仗待遇,需要皇上特意提出来的,也只有嫔位以下的妃嫔,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皇上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翌日,圣旨就传到了中省殿。
赐下仪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还是另备宫人,美人位份本是六人伺候,如今闻乐苑立时多了四个宫人。
仪仗被抬到闻乐苑时,常乐轩的蒋宝林看得清清楚楚,她有点眼热,扯了扯手帕:
“美人都是六人伺候,偏她娇贵,这待遇和嫔位还有什么区别?!”
蒋宝林有点气不过。
她入宫都一年有余了,才混个宝林的位份,底下伺候的宫人也就是四个人,最主要的是她自觉和邰谙窈不对付,自然不希望邰谙窈过得好。
昨日邰谙窈旧疾发作时,她还幸灾乐祸,恨不得皇上就此厌恶了她去。
毕竟,一个病秧子,可不得忌讳着点?
蒋宝林想摔打,却没敢,怕闹出动静,被那边听见,她这位份低于人,就等于受制于人。
蒋宝林闷闷不乐,忽然想起什么,她眼神闪了闪:
“待会请安结束,你记得提醒我去看望她。”
她口中的她自然是指仪美人。
松玉知道她要做什么,心底稍紧,有点迟疑:“主子,咱们一定要掺和进去么?”
蒋宝林烦躁道:
“那你说怎么办?再不找条后路,谁还记得这宫中还有位蒋宝林?!”
松玉无奈,她心底叹了口气。
人就怕比较,往日合颐宫只有主子一人时尚好,但仪美人住进来后,主子整日看着对面热闹,圣驾来了也直奔对面而去,仿佛这合颐宫只住了一位仪美人一般。
眼睁睁瞧看底下奴才对闻乐苑大献殷勤,自己却连想吃个菜都得打点一番,主子心底怎么可能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