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测他们或许知道了她不是他们口中的“小颖”,可他们流露出的善意和对她的喜欢,丝毫不作伪。
后来见到“小颖”,及听到有关她的身世,她知道了……她姓韩,是石磨大队老韩家的孙女儿。
心中欢喜,又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哭她十九年来所遭受的一切。
同为爹娘的闺女,大姐的手脚是有残疾,但在家干的活比她少太多,譬如大姐每天只是喂喂鸡,扫扫地,做些零碎家务活儿,
而她……而她从小就被奶和爹娘当丫鬟使唤,且冻着挨打挨骂,动辄不给吃饭,动辄被罚跪。
六岁,家里所有的活计都是她在做,除此之外,她还得割猪草挣工分。
到十岁,直接就被奶和爹娘吆喝着下地……
没人管她累不累,没人管她是否饿肚子,在张家,她就像杂草似的在成长。
上工回到家,做好饭,家里其他人吃过了,她才能吃。
清汤寡水,哄骗肚子,就这还得在傻子哥哥要骑大马时,跪在地上做那个马儿。
四季交替,随着年龄渐长,她想着等她嫁人了,或许就能过上不用挨打挨骂,被当牛使唤的苦日子。
谁知,大姐大丫被人用一百块钱从家里领走……她便知道大姐不是嫁人,是被爷奶和爹娘给卖了……因为村里人给儿子娶媳妇,或是女儿出嫁,彩礼钱最多二十来块。
就这,人家娶回家的是一个手脚健全,模样周正的儿媳妇。
第238章
而她大姐……不是她埋汰,她大姐不仅手脚残疾,且长得小眼睛,塌鼻子,一点都称不上好看……男方家里却给他们家一百块彩礼。
要说这不是卖闺女,那是啥?
事实上,在她姐被人领走后,村里就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她爷奶和爹娘丧良心,靠卖(孙女)闺女养傻儿子。
还说她爷奶和爹娘将闺女(闺女)将闺女推向火坑……
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张二丫真得很害怕,怕自己来日也会被家里给卖了,而不是好好给她找个婆家。
提心吊胆度日,在她年满十五那会,本村和附近村落有不少条件好的人家拖媒人来她家说亲,给她说亲,熟料,全被她奶一一回绝,说她年岁尚小,家里要多留几年。
她清楚这不是真话,多留她几年,不外乎是不想轻易放过她这个劳力,及……及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一定是这样的。
十八岁,在她十八岁那年,即去年,她被家里人告知给她找了门亲事,然后,她很快被她奶和她娘领到邻村一寡妇家里,看着她奶和她娘又带着寡妇家哭得死去活来的闺女离开。
这事是在傍晚时分进行的,她是被她奶和她娘骗出家门的。
到寡妇家,看到那个寡妇和那寡妇的闺女,她方察觉到她那个所谓的亲事……是换亲,同时她想到了在村里听来的一些有关这寡妇家里的闲话。
做娘的不是正经人,儿子是病秧子,活了今儿没明天,还有啥假男人……
她不懂啥是假男人,直至……直至和寡妇家的儿子躺到一个炕上,被寡妇的儿子用这样那样的手段折磨时,她知道了啥叫假男人。
泡在苦水里长大,离开张家,被换亲到另一个家庭,她依旧要泡在苦水里。
白天上工,晚上挨打,怕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话,她脸上看不出伤,身上却没有一块好皮肉。
许是老天爷实在看不过去她挨打受苦,寡妇的儿子在和她过日子没多久死了,那一刻,她心里没啥明显的情绪起伏。
紧跟着,她奶跑到寡妇家耍泼,将她带回家,说啥不能让她白白给耽误了,要给她重新找个婆家。
几乎不用多想,她知道她这次是要被卖了,像大姐那样被卖给人做媳妇,不管对方是瞎子是聋子、瘸子,亦或是傻子、老光棍、鳏夫,只要能出得起大价钱,就可以把她领走。
两百块,没花多长时间,有人出两百块,要她给她家大龄傻儿子做媳妇。
她奶和她爹娘高兴极了,说多亏她长得好,多亏寡妇的儿子是个不中用的,没让她破瓜,对方才肯出这么高的价钱。
无意间听到这些话,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家,逃得远远的,哪怕死在外面,都不要被家里给卖掉……
“二姐,咱们上楼了。”
舒颖抱起萌团子韩小昭,唤张二丫上路,无疑将张二丫飘远的思绪拉回,她“嗯”了声,略作迟疑,主动牵起韩臻韩屿的手,跟在舒颖身后走向楼梯口。
差不多一个小时候,洗过澡,换上睡衣,都没用舒颖这个小姨妈讲故事,三小只一躺到床上就入了梦想。
“弟弟和小臻小昭都睡了?”
轻拉上三小只的房门,舒颖来到张二丫住的房间,听到对方问话,笑着点点头:“今个估计是真累着了,洗过澡一上床就睡下了。”
说到这,舒颖微顿了下,轻唤张二丫:“二姐……”
“……”
张二丫眼里露出疑惑:“你是有话与我说吗?”
舒颖“嗯”了声,继而指指张二丫身上穿的睡衣和床头跌得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衣物,眼神澄澈不失柔和,说:“这些我都没穿过,你别嫌弃。”
“我……我没嫌弃,再说……再说这些衣服很好的,你能拿来给我穿,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