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暑气未散尽。
她的嘴唇却一直在抖,紧紧抱着双臂,似是很冷的样子。
感觉到不对劲,男人不禁开口询问:“你有没有事啊?”
姜晚笙轻轻摇头,她又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继续茫然无措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走到没有力气她才停下,而后在路边拦了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姜晚笙捏紧手指,说出两个字:滨大。
她想去找祁琛,想立刻看到祁琛。
每一分每一秒都太难熬了,她没有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想要依赖他。
她做不好很多事,也无法做决定,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被另一个人托住。
等下车时,姜晚笙忽然又犹豫了。找祁琛又能怎么办呢,他一定不会答应分手,可每一个条件和后果都是他来承担的,真的要如姜承赫所说,在一起要以毁掉祁琛为代价才甘心吗?
脚步停滞在滨大学校大门口,姜晚笙不敢往前了。
正好快要到开学了,一些新生陆陆续续入学,门口挤满了人。樱花飘落,两个女生拿着手机边走边说话。
她们路过姜晚笙,悄悄话清晰落入她的耳窝。
“你看到学校表白墙没有,有个经常出现的名字,基本上每天都被看到。”
“我知道!祁琛学长吧。”
“对对对,他超级帅的,神颜呜呜呜。”
“不仅长得帅,科研还做得巨牛,吴任教授可不随意收人做项目,听说祁琛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才大二已经自己带团队做竞赛了。”
“好喜欢!他到底有没有缺点啊!放在高中我高低暗恋个三年。”
…………
女生们越走越远,谈话变得模模糊糊。
姜晚笙愣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手心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祁琛很优秀。但这是她第一次直观从别人口中,以外人的视角看到他到底有多耀眼。
是天之骄子,是人群中的焦点。
他甚至不用出现,只因为名字,就引得人讨论。
祁琛不再是人人不要的小狗,也不再是被所有人视为不幸的“丧门星”
即使有那样惨的命运,即使上天从来都不眷顾他。
但他还是靠着自己,站到了别人仰望的位置。
姜晚笙不敢想,如果他的身世被曝光,所有人又开始对他议论纷纷,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她不敢想这样的画面。
她也不敢想,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一个家的祁琛,被口口声声当作亲生儿子的陶君然憎恨,被她抛弃。
如果他们分手,祁琛还是祁琛,他们只是丢掉了情侣的身份,他还拥有未来,还有爱,还有许多许多。
但如果坚持在一起,他的一切都会失去。
她会彻底毁掉他。
想到这,姜晚笙再也憋不住了,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抽泣。指甲深陷进手心,用力到腕骨都在发白。
无解,她只能放弃。
因为爱他,她更应该放弃,不是吗?
姜晚笙拿出手机,颤抖着发出两句话。
尔后,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哭出声。
樱花花瓣顺风飘落,落下一片花雨,落了几瓣在她的身上,转而掉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微风再扬,樱花又被吹跑——
那两句话明晰地显现:
【我走吧,我去国外。】
【别让他的生活再受影响。】
…………
-
后面几天,姜晚笙没再回公寓,她借口要陪妈妈,祁琛没怀疑。
姜承赫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怕她后悔,护照提前准备好,问她打算哪天走好定机票。
她犹豫了几秒,说生日那天吧。
姜承赫稍微怔了怔,但很快应下来。
陶君然倒是很不舍,但应该是姜承赫提前和她聊过,也没反对,只说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实在忍不了就回国,学业而已不用拼命。
姜晚笙笑笑没说话。
没办法忍受吗?已经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了,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行李收拾得很快,姜晚笙没有等到第二天,她在晚上瞒着父母提前拎着行李箱离开了家。
机票被她改了时间,在凌晨出发。
起飞前,她还有些事要做,于是她打车去往公寓。
这个不足六十平的公寓,藏满了她和祁琛的痕迹,处处都是他的味道。可细算下来,他们也才谈恋爱不足三个月。
十年的陪伴,最后用三个月收了尾。
她不禁泛出苦笑。
晚上七点半。
姜晚笙在公寓里坐了许久,她没开灯,任由黑暗将她包裹,她窝在沙发里,盯着空气发呆。
手指无意识地摸索到脖颈处皮肤。
项链冰冰凉,缠紧指腹。
停顿半晌,她轻轻摘掉,放回进盒子里,一如他送她时的样式。又盯了须臾,她阖上小盒。
“哒”一下,在寂静无声的空间内异常明晰。
姜晚笙把盒子放在茶几上。
然后继续坐在沙发上等待,像在等一种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