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葳蕤语气慎重,虞韶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低声道:“感谢方姨的心是真的,但是这次打扰方姨,我也的确……有事相求。”
“昭昭,你有什么事要帮忙的,直说就好。只要方姨能帮上忙,一定……”
虞韶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绝:“我想让朝廷重审浔阳旧案,还外祖父一个清白,为我那些无辜枉死的亲人申冤。”她的声音虽柔和,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方葳蕤的心上。
方葳蕤只停顿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坚定道:“昭昭,方姨愿意帮你!这么多年了,我午夜梦回时常常想起老知府,想起你娘亲,心中总是充满了对老天不公的愤恨。他们是那样好的人,当年被安上的罪名,我一个也不信!
如今小果儿和小叶子也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就算没有我,也还有你们方叔照应着。我算是了无牵挂,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
只是……我对于当年的案子知道的并不多,那些朝廷官员们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昭昭,我要怎么帮上你呢?”
虞韶握住了方葳蕤的双手,她手布满厚厚的茧子,是多年劳作留下的印记,和这宫中女眷的柔荑截然不同,却是牵着她卖过糖葫芦,做过桂花糕的熟悉与温暖。
“方姨,我毕竟是宫内之人,如今虽然得了一些皇上的宠爱,可是……您也知道的,帝王宠爱嘛,总是瞬息万变,难以捉摸。我固然可以利用这份宠爱,在皇上那儿为爹爹娘亲求一份恩典,或者是宽恕。但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我要的是将当年的浔阳案查得清清楚楚,彻底还所有人一个清白。我要让那些被冤枉的灵魂得以安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要敲响京城的登闻鼓,将这件事情闹大,将当年草草定论的浔阳水患案,摆在天下人的目光之下。”
“所以,昭昭你需要我,去做这个敲鼓之人?”
“不错。但是,方姨,你须知,一旦登闻鼓响起,即便是作为申案之人,也难免要面对朝廷百官的质疑,甚至可能需要直接面对圣上的询问。方姨,你若是心中有所顾虑……”
方葳蕤不等虞韶说完,便用力拍了拍虞韶的脊背,打断了她的话,“昭昭,你也别太小瞧了你方姨。我这腰杆子硬得很,为了老知府申冤,为了还他一个清白,我自然是不会胆怯退缩的。那我是不是越快敲响这登闻鼓越好?要不今天昭昭你就让我出宫去京城,把鼓给敲了吧……”
虞韶连忙拦下就要起身的方葳蕤,“方姨,方姨,你先别急,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要想翻案,咱们得确保一击必中,所以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如今,你先陪我一起去见两个关键证人吧?”
“证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虞,阿虞,尚宫局的牌子是不是送来了?咱们快些去玉华寺吧!”紧接着,蒋牧霜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沉光院。她一进门便径直走到虞韶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贴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冷静而小声地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得快些行动,李五章和石晴娘都已经被我绑来了,此刻正藏在玉华寺旁边的小竹林中呢。”
第48章
李五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黑沉沉,自己双手都被反绑在伸手,被人大力压着往前踉踉跄跄地拖着走。他害怕极了,想要张嘴呼救,但是嘴里却塞着不跳,将他的舌根都抵得发疼发涩,他用力涨红了脸也只能发出嗡嗡地闷声。
一旁押送的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醒了啊?还挺精神?老实点,别支支吾吾地乱叫,要是引了人来——”那人耐人寻味地压低了声音,很快李五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薄片状的,冰冰凉凉,“哼,到时候就不知道是你的嘴快,还是小爷的刀快了。”
刀——刀!吾命休矣!
驾着李五章的侍卫春生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手里拿着令牌当刀吓唬人的家伙,“少爷,您看这人腿都软了,到时候我和夏栗可得费大力气扛着他。您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咱们还得靠这家伙去问话呢!要是把他吓坏了,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小……那位要是跟您闹起来,我们可不负责劝和啊。”
那人闻言,手中的令牌轻轻一晃,在竹林间漏下的斑驳阳光下折射出几道耀眼的光芒,“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先放下这乐子吧。快走,快走,这几日咱们光顾着赶路,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等事情办完了,我非得好好大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不可!”
过分沉浸在恐惧中的李五章如果用心留意便会发现,此刻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少年若是声音再低沉一些,便和在马车上要带自己来“做大生意”的东家一模一样。
少年褪去了脸上用于掩饰身份的妆容后,英气俊俏的五官便完全显露了出来,他脑后束着高高的马尾,显得精神抖擞,牛皮做的臂缚紧紧贴合在他劲瘦的小臂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人神采飞扬,年少风流。
不知走了多久的路,李五章才察觉身边禁锢着自己的两人慢下了脚步。他双股战战,到底是谁绑了自己来这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究竟有何目的?是要钱还是要命?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让他心烦意乱,却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