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眼观鼻的对息兰行礼后,将手中盒子放在主子的案上。
“还有旁的事吗?”息扶藐翻着盒中的物什,淡淡眺目觑看底下的息兰。
兄长看一眼,她便熄了焰气,“没有了。”
息扶藐淡淡地‘嗯’了声。
息兰见他有正事,也不好再留在这里,乖巧地行礼后离开了。
待到房中没有旁人后,凌风道:“主子,这是昆山送来的东西,是负责昆山开凿的人,发现地下许多的石脂水,还没有往上禀,先是停下开凿,封锁消息,送来给主人定夺。”
石脂水,其颜漆黑,味浓,是生在地下的水像油一样,可以燃烧点灯做饭,亦能研制军火器械。
这样的东西无论是被谁发现,若是悄然占为己有,都将有数不尽的财富,但风险也大。
息扶藐打开盒子中的小圆瓶,看了眼里面的石脂水,遂又盖上,靠在椅上闭上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声地‘哒哒’声。
凌风看不透主子的心思,埋头等候。
良久后,青年微哑的声线模糊地传来。
“不用封锁,让连大人带回京。”
“是。”
连大人在昆山遇刺,幸得息府长公子带府上人探亲路过,恰好救下连大人,遂又在昆山府开采到了石脂水,也未曾有半分隐瞒,迅速让连大人带着消息回京。
圣人听闻连大人在遇害,怒而让人前去彻查,连大人又将昆山府之事告知,圣人转怒为大喜,大肆嘉奖连大人,遂又很快命人开采此处。
但昆山府发现石脂水,交给谁又令圣上为难了。
连大人犹豫地道:“陛下臣有一人推荐。”
圣人问:“爱卿速速道来何人?”
“息扶藐。”连大人垂首道,语气无丝毫私情,在圣人质疑之前将前应后果说出:“臣下并非是因息扶藐救了臣才存有私情,而是臣下这次暗访,见各地运司皆如陛下此前所言,甚多人贪污,尤其是盐运司的陈大人高价偷渡之事多得数不胜数,被臣下所察后便想杀人灭口,臣被人护着一路南下流落扬州,在扬州视察多时,见此处商贾官员分工明确,并未出现过贪污之事。”
“而臣推举息扶藐,则是因为他效忠陛下,通商开路未曾受过旁人的半点恩惠,以及此次的石脂水也能看出其子衷心。”
连大人说完也并不担忧圣人是否会怀疑,因为这些年,他太了解圣人了,越是摆在明眼上的怀疑,他越容易轻视,而圣上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圣上果然斟酌片刻,提笔写了圣旨,盖下印章。
“连爱卿亲自将此诏传给息扶藐。”
连大人以头抢地,“是。”
京城之事风云诡谲,而诗落的扬州却春棠初开,大簇大簇被风雨吹得落满地。
最是闲暇的春好时,扬州每年都有春狩,从京城会来不少人,近来外面日日都很热闹。
此次春狩恰好由息府承包,单人项只男子有,若想进林子里面去只有双人项,平素不能进林子的机会太多了。
如此大盛宴,心有丘壑的姑娘自是不愿意在外面,故而府上的姑娘皆相约着要一道去。
孟婵音懒得出门,且她也不会骑射,上回还被息扶藐那般对待,更是避之不及,此次也不打算去。
前不久,她得了本爱不释手的诗,没有看完越发不想去了。
而原本与息兰相约一起去的姐妹,临时身体不适来不了,眼看今日就要去春狩,府上其他的姐妹都已经出府前往,唯有她无措的四处找人。
此时此刻了,想找个人甚是艰难,故而她忽然想到只有孟婵音空闲,心中登时一欢喜,换上轻便骑射服便朝蝉雪院本去。
来时春心正在坐在藤架下理线团。
问过春心,得知孟婵音在小室内看书,遂朝里面而去。
“婵姐姐。”
息兰从外面跑进来时,看见腕慵无力的女子正倚在美人榻上看书,轻盈湖绿色的齐胸襦裙,露出的对直玉锁骨,眼瞧清瘦得惹人怜爱。
尤其是她读至悲戚时,眼睫上坠落几滴晶莹,恰好随外面传来的声音,扬起白净漂亮的脸,眼波盈盈地望过去,眉眼蕴有怜人伤情。
息兰看得眼神僵直,一时忘记了开口说话,教她恨不得此事就化作男子,上前好生将这等美人抱在怀中。
越看,息兰心中越忿忿不平,婵姐姐如此好的姑娘,那娄府竟然退婚!
孟婵音察觉视线,抬起白净的脸看向立在门口发呆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兰妹妹怎么来了?”
息府的姑娘公子都去了猎场,息兰最是爱热闹,怎的还在这里?
息兰回神,脸上挂上乖巧地笑,朝她走去,双手抱住她的手臂晃了晃,摆明一副欲撒娇的姿势。
“婵姐姐,能否请你帮我个小忙?”
孟婵音侧首,温声问:“怎么了?”
息兰坐在她的身边,可怜地道:“你知晓的,此次想要进林子,需得有两人作伴方才可以,原本与我相约的魏娘子身体忽然不适,不能与我一道去骑马狩猎,而府上的姐姐妹妹们都有人相伴,已经走了,就留下我一人无去处。”
她抬手假意抹着眼泪,小脸皱得可怜。
孟婵音眨眼,问:“你是想让我一起去?”
息兰连忙点头:“是的,婵姐姐,我在府上都转了一圈,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的。”
孟婵音犹豫:“可是我不太会骑马。”
此事也不难,只要会上马便成。
息兰摇晃她的手臂道:“婵姐姐没关系,你不需要骑马跑太快,就跟在我的身边便是。”
闻言,孟婵音面上仍露犹豫,左右思来,还是打算婉拒。
息兰见她面含歉意,先一步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婵姐姐,就一年才这一次……我、我会伤心很久的。”
见她如此可怜,孟婵音心有不忍,遂道:“那好罢。”
息兰眼眸一亮。
孟婵音接着道:“我实在骑不了太久的马儿,所以我们不去林子深处,可以吗?”
息兰点头:“好。”
答应了息兰,孟婵音换了身轻便的骑射服,随她一道前去猎场。
猎场分外热闹,两边的武器架上不少轻骑重弓弩,赛马飞溅尘土,还有人从围圈的林子中骑骏马冲出来,肆意豪爽的大笑响彻校场。
记录猎物的下人重敲一声锣鼓,高喝‘李公子猎得白狐一只,位列第三。’
‘陈公子猎得刍狗一只,位列……’
锣鼓声再次重重敲击,记录之人的嗓音激颤:“息公子猎得头狼一只,位列第一!”
身骑白马的少年从林中飞驰而来,俊俏的脸上带着少年肆意飞扬的笑,身后托着正流血的头狼惊讶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