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骋拍拍胸膛:“娘,咱虽然是个粗人, 可也是您给的容貌,加之看了您、我爹、我妹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美丑都辨别不了,您放心, 卫焕兄弟,绝对相貌堂堂,就算脸上有道不碍事的小疤,也是全军佼佼者。”
听儿子这么一说,陈母倒是被说服不少,不过下一刻,她又蹙起了眉头:“可是,你妹妹怀着念念呢,你那个卫焕兄弟,真能接受?”
陈初骋挠了挠头:“这倒是没问过。”
见陈母抬手要打他,陈初骋连忙道:“我没问这事也正常啊,我先前又不知道二丫有孩子了。更何况有孩子了又怎么样,二丫那般人才相貌,怎么可能有人不接受。”
“唔,你说得很有道理。”
陈母满意颔首,最关心的问题解决了,她又开始操心别的事:“那卫焕他父母在哪儿?若是他们不接受,单卫焕接受也不行啊,我和你说,公婆不好相与,那也是大麻烦。”
陈初骋摆摆手:“娘,你放心,卫焕兄弟父母亡故多年,家中现在就剩他一个,旁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了,根本不会存在这种问题。”
这下,陈母是真的挑不出任何问题了,她连说三次“好”,接着急忙把铁锤般的儿子往前推了一把:“既然如此,还不快些去席间,引着他们二人多说说话!”
“好嘞。”
得了母亲首肯,父亲那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初骋急忙抬起脚,大步流星地朝堂屋去,几乎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门前,走了进去。
堂屋内,陈父引着卫焕刚刚落座,正在让丫鬟为其斟茶净手,陈末娉坐在末首,命一旁侍立的小厮及时为其递去手帕。
本来只是件小事,但那唤作卫焕的兄弟应是没有这般净过手,有些手忙脚乱。
陈末娉瞧见,亲自起身,从小厮手中接过手帕,亲自给他递去:“无碍卫将军,您只擦擦便好,不必洗了。”
在她靠近的瞬间,卫焕往后避了避。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末娉在靠近卫焕的刹那,彷佛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有些熟悉的味道,不过随着他的退后,又完全闻不到了。
应当是卫焕身后她爹抹的她娘脸油的味道,刚刚卫焕避开时,把她爹结结实实挡住,所以闻不到了。
陈末娉没有细想。
卫焕举手作揖,还是那般粗哑到有些夸张的嗓音,从她手中接过手帕:“多谢夫人。”
陈末娉莞尔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就见卫焕拿着帕子,细细地擦过每根手指,瞧上去,甚至有些笨拙。
陈初骋见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尴尬。
他坐到卫焕的另一边,小声训他:“怎么这般动作,我记得我先前教过你的。”
陈末娉挑了挑眉,教过?
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场景才能教到净手这等小事上?
难不成,兄长为了带这位卫公子回来,还特意提前准备了一番?
可既然准备了,为何适才在大门前,那卫公子确实一副真的不想来的架势。
就在她思索间的功夫,陈母也跟了进来,她年岁大了,远跟不上儿子的步伐,好不容易追上了,还在气喘吁吁。
陈母瞪了儿子一眼,看向卫焕,见他揩完了手指,连忙让丫鬟将手帕收掉,朝卫焕热情笑道:“卫公子,既然你是大蛋......骋儿好友,那就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卫焕动作一顿,低声道:“多谢夫人。”
陈初骋在一旁听着,又瞪大了眼:“我娘也是夫人,我妹也是夫人,你这不是叫个人都叫混了。”
陈末娉听在耳中,着实为这位为公子心累,急忙出手打圆场:“好了哥哥,毕竟我挽了髻,卫公子这般唤也没有错,不打紧。”
反正就一顿饭的功夫。
陈末娉这般想着,朝丫鬟示意,可以布菜。
她刚示意完回过头来看向对面,就见她兄长竖着粗眉道:“不行,叫混了,礼数不合是小事,咱们家本来是商户,也不讲究那些,但是分不清可就是大事了。”
她哥怎么这般奇怪,一个外人而已,简简单单两个陈称呼,怎么可能成大事啊,真是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一路上急于奔波,没能及时吃上饭,所以饿昏头了?
想到此处,陈末娉连忙抬起筷箸,根据记忆夹了一筷子兄长爱吃的吃食放进他碗中,示意他:“哥哥你刚刚不还说饿了吗,先用些饭菜再说话吧。”
夹完,她也朝卫焕笑了笑:“卫公子也用。”
说实话,她还有些好奇,卫焕脸上这面具几乎覆住了整个面部,鼻子和嘴唇也只露出一半,呼吸尚可,可要是吃饭,是万万不行的。
也不知道他用饭时,会不会把面具取下来。
陈初骋确实饿了,闻言,总算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执起筷箸,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边咀嚼边看向身边坐着的兄弟:“先垫点,垫完我再同你说。”
卫焕轻轻点头,手指缓缓放在自己的面具上。
陈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手指,眼神似乎要将男子的面具烫穿,那目光,连也有些好奇的陈末娉都忍不住尴尬。
她拨了拨娘亲,可陈母却纹丝不动,注意力全集中在男子缓缓抬起的面具下,根本没留意到她的提醒。
行吧。
陈末娉暗自叹一口气,也看向男子,见他几乎已经要将面具整个抬起,下半张脸马上要露出来的时候......
他飞快地夹了一筷箸菜肴塞进嘴里,然后又飞快放下面具,速度极快。
加上面具、他的手掌遮掩,居然将刚刚露出的下半张脸遮挡地严严实实,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陈父其实刚刚也在偷看,见状也僵了一下,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招呼大家道:“吃菜吃菜。”
桌上就一个见过卫焕真实容貌的对他不好奇,陈初骋吃完刚刚那一口,没听到父亲的话,继续朝卫焕开口:“你这确实得改一下,不然住我们家里,总会有碰见我娘和我妹妹的时候,难不成次次混着叫?要我说,你就叫我娘陈老夫人,叫我妹妹陈夫人就行。”
桌上两人的声音同时诧异响起:“住府上?”
“老夫人?”
陈母气道:“你娘我哪里老了。”
抱怨完后,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女儿刚刚说了句什么:“对,卫公子要住我们府上吗?”
“对啊。”
陈初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边吃边道:“回京的将士太多,京城本地的还好,外地的把卫所都占满了。卫兄弟也不是京城人士,无处可去,所以我说,让他来我们府上住。”
话音未落,一旁的卫焕出声道:“那个......陈兄,我说过,我不打算扰府上,卫所外还有客栈,我住那里便好。”
陈初骋瞪他一眼:“住客栈做什么?我们府上又不是没有空房。”
卫焕张了张嘴,眼神飞快地从陈末娉身上掠过,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他压低了声音:“我是外男。”
男子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后,对面一直盯着他瞧的陈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哎呀,不影响,你和大蛋......骋儿住一起就行,每日一起去卫所一起回来,有什么啊。”
陈母说完,居然偏过头,去问自己的女儿:“二丫,你说是不是。”
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陈末娉自然得帮腔:“没错。”
不过她心中的古怪更甚了,怎么她娘也开始奇怪起来,难不成是哥哥一直没能成婚,寻不到嫂子,所以把娘气昏头了?
但是......
陈末娉抬眼,对上一直在看着身旁男子的兄长,感觉自己好像寻到了一个可以解释这些莫名其妙态度的原因。
也没有律法说,嫂子一定要是女子,对吧。
第99章
味道 自然也能闻得到,他身上传来的淡……
尽管卫焕再三推拒, 甚至在用完晚饭后起身就要走,可在陈初骋和陈母的双重威压下,他根本没有再走的机会。
陈母很快就把卫焕的住房安排妥当, 放在了陈初骋隔壁,甚至特意腾了一整个院子出来, 比陈初骋本人的住房还要宽敞不少。
安排完后,陈母亲自安排, 让兄妹二人带卫焕去熟悉一下府中路线,来回行走好方便些。
为了防止卫焕偷跑,陈初骋一离开父母眼前,就一把锁住卫焕的胳膊, 连声劝道:“我娘连住房都给你安顿好了, 这时候要是走, 真的是辜负了我娘的一片苦心。”
陈末娉在后面瞧着, 见卫焕露出来的一半唇瓣抿了抿,接着才用极为无奈的声音道:“多谢陈兄关照,不过我最多也就住三日, 三日后便要到卫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