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走到楼下，正在跟别人聊天的阿姨看到她，眼睛亮了亮。
“小祝回来了。”
“对，刚下班。”
张楚梅丢下手中的瓜子，走上前拉住祝清的胳膊：“哎呦，小祝你可不知道，今天我们小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另一个红衣服女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嘛。”
祝清被两人说的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小区有个女孩跳楼，还是咱们这栋楼的。”
“跳楼?”祝清惊讶了一瞬。
“是啊，要不然今天你家小予在，估计就真跳了。”张楚梅说道。
祝清眉头微蹙：“小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哎呦，一开始大家也没注意到顶楼有个小姑娘，不知道谁喊了句‘有人跳楼’，一堆人都往楼上跑，那时候警察还没来，那小姑娘就站在顶楼的边上，后来她快跳的时候，还是你家小予扑上去救下来的。”
其余下象棋的几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今天白天发生的事。
“当时那情形，可给人骇死了。”
“要我说，小予这孩子以后绝对是个有出息的。”
祝清越听脸色越难看，碍于在公众场合，脸上依旧挂着笑：“救下来就好。”
张楚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啥想不开的，现在的孩子啊，就是心里脆弱，经不起一点大风大浪。”
“就是啊，我们之前年轻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也没像她一样要死要活的，真是矫情。”其中一个下象棋的大爷也接话道。
下象棋的一个大妈忍不住接了句：“时代不一样了，你现在觉得有些事不过是小事那是因为你年纪大了，阅历丰富，但对于那些小孩子来说那就是跨不过去的坎，青少年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
“是这样的，不是脆不脆弱的问题，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样的，这不是矫不矫情的问题。”一个胡子花白的爷爷接话道。
张楚梅闻言哼了一声：“那还不是脆弱吗?”
那个大妈闻言开口：“你根本不懂，真是鸡同鸭讲，我懒得同你争辩，没意思。”
红衣服大妈打圆场：“好了好了，别伤了和气。”
祝清冲张楚梅笑道：“我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
原本在楼下热闹的一群人，又很快散了，各回各家。
祝清打开门，换了鞋，将包挂在玄关处的架子上。
温予正在做题，突然房间门被推开了。
“妈，你回来了。”
祝清没应，只是用一种审视打量的表情盯着温予瞧。
半天，她才开口：“你今天做了什么?”
“今天做了几套卷子，还背了会英语。”温予以为她要检查，翻开自己今天写的试卷准备递给她。
祝清接了试卷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是脑子坏了啊?她想去死你就让她去死啊，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逞什么英雄?你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我跟你说，温予，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温予原以为她是心情不好，因为祝清之前因为工作跟她发脾气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听到这些话，她瞬间明白祝清问的是什么，她捡试卷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祝清：“我没想要她感谢我。”
祝清狠狠地看向她：“如果你今天跟着她一起摔下去，那我那么多年对你的培养，花在你身上的精力和时间，不就统统白费了?你对得起我对你的培养吗?白眼狼，你就是个白眼狼。”
温予沉默着，没说话。
“哎呦哎呦，这是咋了?怎么我刚回来就吵架了。”
祝清指着温予开口：“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人家跳楼她上赶着送死救人家，她今天要是死在那里，我再重新培养一个出来还得再花十几年。”
听见最后那句话，温予的心被刺痛了一瞬。
祝清好像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女儿”，她更像是一个买来的商品，祝清只会关心她所带来的价值。
甚至她关心温予会不会死，会不会受伤，不是因为关心和爱，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年她在温予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哪天她没了祝清所要的价值，随时可以抛开。
温政看向温予：“跟你妈妈道歉，看把她气的。”
温予语气平静而坚定：“那是一条人命，我不后悔。”
“温予你要是想死，现在把欠我的还清，你现在就去死!”
温予没说话。
“这就是你的好女儿，温政，长大了，厉害了，翅膀硬了，开始顶嘴了。”祝清说着，用手狠戳了几下温政的胸口：“你俩一个白眼狼，一个没用的脓包废物。”
“消消气。”温政说着，看向温予：“好好反省一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说着，他揽过祝清的肩膀出去了。
温予看着走出去的两人。
她从来不指望温政这个父亲能替她说一句话。
并且，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第33章
怎么了?看起来那么可怜
两人回房间后温予就下了楼。
她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下，这会晚风还有点凉，楼下没什么人。
楼上偶尔传来几声争吵和小孩的哭声。
温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听说你今天救了人。”
温予正走神，头顶突然响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时忱站在自己面前。
他背后是路灯，光打在他身上，少年身上穿着件黑白拼接外套，黑色工装裤，笑起来带着几分痞。
那瞬间，温予恍惚觉得他身上发着光。
……
时忱下午的时候睡了个午觉，睡醒才看到业主群里发的一堆消息，还有视频，全都是在讨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时忱看着群里的消息，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点开其中一个视频看了一眼。
画面里，一个女生站在顶楼的边缘上。
她前面还站了一个人，似乎是在跟她沟通。
那背影，属实有点眼熟。
“你坐在上面吓唬谁呢?你又不敢跳，除了浪费警方资源。”
“傻逼吧，乱叫什么。”
“人家小姑娘本来就难过，你还落井下石。”
画面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一堆人七嘴八舌的。
原本背对着镜头的女生转了头。
她额角的碎发被风吹乱，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怒来，她说：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时忱隔着屏幕仿佛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上。
他内心被触动了一瞬。
他是第一次听温予这种语气说话。
不过那人确实欠骂。
*
时忱原本是调侃，在看到她表情的那瞬间，放缓了几分自己的语气：“怎么了?看起来那么可怜。”
温予跟他对视上，没说话。
“被欺负了?”
“时忱，如果你做了一件想做的事，但是你的家人不理解，你会怎么办?”
“他们不理解是他们的事，我做什么事是我的事。”时忱的语气随意，还带着几分轻狂。
温予突然想通了。
她说：“你说得对，做什么是我的事，至于理不理解，那是他们的事。”
“这样想就对了。”
时忱知道她问的应该就是今天的事。
有些时候，付出善意是不被理解的，甚至还要付出一点代价。
就像是当下这个社会，有老人摔倒，很多人都会犹豫扶不扶，不是因为不善良，更不是因为冷漠，只是因为有时候善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不敢去赌。
“你说的是今天救人那件事吧?”时忱问。
“嗯，今天那件事，她说我做错了。”温予说。
“因为担心你受伤?”
温予沉默，半晌才开口：“不是。”
“那为什么错?无论正确还是错误那都是别人定义的，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我想，我不后悔。”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温予很庆幸她今天去了顶楼晒太阳，才能发现这件事。
温予听见他说：“你真的很勇敢，拯救了一个家庭。”
听到他对自己的肯定，温予轻声道：“谢谢。”
“吃糖葫芦吗?”时忱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糖葫芦?”温予已经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
“嗯，糖葫芦。”时忱将手里的纸盒递给温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