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千略微思索，将缪带上，转瞬就出现在外州边境。
考虑到雾槿山的身份过于耀眼，她便换了副样貌。
方角四大州中，除了中心州全地安稳，其它州多多少少都会有片混乱之地。
外州不同于底州，后者边境主要存在两种人，佣兵及反叛军。
这是由于早前底州荒芜贫困，发展落后，政府军懦弱，让两方侵占，时至雾槿山清剿反叛军，才拿回来不少。
而外州边境不仅有着反叛军和佣兵，还存在着三教九流各等人物，居住的混乱之地，统称为暗城。
在更久之前，经过战争、叛变、内部勾心斗角等一系列事情，暗城地区局势动荡，有能耐的人占据一方为首，自立规矩。
“直到今天，地区也不太平，几家主事的手底下人时不时发生冲突，三天两头就得打一架。”
辛朽汇报她知晓的全部情况，巨细无遗：“不论别的势力还是反叛军之流，换领头人的事很常见，但称霸地区十几年几十年的也大有人在，我待的红头酒吧就是其中之一。”
顿了顿，“老大发给我的消息，我留心调查，这片区域没听说过那个人或者信息相似的事件，你要来吗？老大。”
“嗯，我自己来吧。”山千说。
“要我来找你吗？”
“不需要，但你要是无聊可以来。”
放下电话，山千活动着手腕，觉得自己应该吃了早餐再来的，不过，都到这儿了，进去看看。
暗城的厨艺水平估计和九狓差不多。
主干路是混凝土铺的，表面粗粝，有些地方大概是长年历经热胀冷缩，裂开条缝隙，从中冒出枯黄的野草。
一座生锈的铁拱门架在主路尽头，门头的字锈迹斑斑，写着：三颗集市。
集市内部人不多，道路两旁摆摊的小贩有的打牌有的玩游戏，时不时爆几句粗口；行人大都专心赶路，目标明确，两耳不闻窗外事。
正值晌午，阳光闷热。
山千走了段路，没看见饭店，想了想，走进一家像是便利店的商店。
“来桶方便面。”
店老板幽幽抬起眼皮，从身后的货架拿出一桶泡面扔到桌上：“一百块。”
山千挑眉，这儿的物价真够随心所欲的。
她看向方便面桶的包装：“过期半年了。”
闻言，店老板语气更冷漠：“离柜概不负责，交钱。”
山千的目光扫过货柜：“都是过期的？”
“你找死吗？”店老板对她轻蔑的态度分外恼火，手做鹰爪向她脑袋袭来。
山千目光平静：“这儿归我了。”
在这座商店找个不过期的食品，比处理尸体还困难，后者只需要踢出大门，就万事大吉。
折腾半天，山千终于找到一罐日期新鲜的牛肉罐头，加热之后，正吃着，门外传来骚动，紧接着，一名年轻人跑进来，语气兴奋。
“可有好戏看了，锦场那儿有人……”
年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吃罐头的山千，皱眉道：“你是谁？”
山千语无波澜：“继续说。”
“不是，你谁啊你，怎么坐这儿的？店老板人呢——”
年轻人瞳孔紧缩，霎时间，脸色惨白如纸。
第98章 恶鬼是她
山千吃完，便扔掉罐头，随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巴。
罐头没有落地，而是瞬间变作锋利的钢刀，将年轻人裹挟，其中有两片刀刃刺进她的肩膀。
年轻人大惊失色，因为痛苦禁不住闷哼一声，却半点不敢动弹，眼神闪烁望着山千。
好强！究竟是什么人？脸生得很，这儿又来个狠角色么？店老板怕是已经遭到不幸了。
在她震惊思考时，裹挟身体的钢刀没有停止生长，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刃仍旧向体内刺去。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生生碎尸万段的！
“大人！”年轻人终于慌张，姿态极其卑微，“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
山千丢掉纸团，站起身，向年轻人靠近。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听废话。
极强的压迫感袭来，如同亿万吨重的大山压在身上，年轻人脸色铁青，忽然想到山千之前的话，哆嗦着嘴唇说：
“锦场那儿抓住一个卧底，正被公开处刑，我、我不知道别的了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好不好，求求您……”
说着，她眼泪鼻涕直冒。
山千分外嫌弃，问道：“那地方怎么走？”
“沿东边的路直走，第一道十字路口向右拐弯就是了。”
山千没再说话，大步离开商店。
年轻人目光小心翼翼地追随她，确定她真离开了，才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旋即她恶狠狠地咬牙，该死的！哪来的愣头青，居然敢在三颗集市放肆！必须汇报给老大！
束缚住身体的钢刀缓缓消失，年轻人就要急不可耐跨出去。
唰——
钢刀急速生长，充斥整间商店。
“呃……”
年轻人瞪大眼睛，软塌塌地倒地，鲜血迸射在数不清的过期食品上。
山千到锦场的时候，那儿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不远处的黄土地面躺着具尸体。
尸体死状极其惨烈，身体的肉被剔光，只见血森森的骨头。
地上到处都是人体组织，浓烈的腥味刺人鼻腔，她看向尸体还算完整的脑袋，不是赴知扬，没见过。
“那家子下手还是这么狠，啧啧，被剐了几千刀，看得我都有点反胃呢。”
“杀鸡儆猴罢了，外面不安生，暗城中勾心斗角，好不容易抓到个叛徒，不示众都有点可惜了。”
两个人闲聊着，从山千的身边经过，谈了几句又将话题转到别的东西上。
山千慢悠悠收回视线，随便选了个方向，走进集市中一座年代久远的旅馆中。
旅馆内飘着烟草味、血腥味、肉质腐烂味和发霉味等等混合而成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跟老板说要一间房，便拿着钥匙上二楼。
通向二楼的楼梯是木质结构，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声音，相比一楼，二楼过道更为肮脏，甚至其中一扇门下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蛆虫。
旅馆的房间狭窄逼仄，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工具，靠着走廊的一盏灯连房间内部的样式都看不清，关门之后就彻底漆黑一片。
山千双手环胸，厌嫌地看着地面陈年老旧的污渍，和喷射在墙面不知是什么的液体，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进去。
“这里真恶心，三颗集市绝对是暗城最差劲的地方！”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山千转头看去。
一名年轻人从房间里出来，拍拍衣服的尘土，下楼去找老板理论，声音隔着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脏乱差我就不说了，睡没多久，天花板掉下来一具尸体，这怎么说？”
“这位顾客请不要激动，世界上人口数量惊人，可能存在于任何角落。”
“你扯什么蛋？不退钱，我让那尸体存在你肚子里！”
“钱不能退啊，旅店本来就不贵……”
两人说着说着争论起来，随后传来打斗声。
山千本来想在这儿等某些人过来，但实在进不去房间，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下楼的时候，她看见老板把年轻人的尸体往蓄水桶里塞，发现山千，动作依旧不慌不忙，还分外无奈地解释：
“我的天呐！人实在是太多了，每分钟很多人诞生，又有很多人死亡，这块土地迟早要爆炸，唉。”
她嘶了声，看着山千，“你要走吗？都没有休息吧？”
山千面无表情：“太烂。”
烂到连自认为吃苦耐劳的她都忍受不了。
老板表情郁闷：“这话说得好伤人啊，我好歹在三颗集市开了十多年旅馆，还准备翻新呢，哦对了，你要走钱我可不会退。”
“那就如实告诉我一些事。”山千脚步顿住。
“打听消息是吧？”老板咧嘴一笑，“这是另外的价钱，要贵二十倍——”
噗呲！
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茫然地低头，就见双臂血肉炸开，又快速地融化，只剩森森的白骨。
“……”她张了张嘴，后知后觉感受到疼，巨大的痛感袭来，她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千绕过案台，抬腿踩在疼得满地打滚的老板身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疾不徐。
顿时，好像身上压了千万斤重，老板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一寸寸皮肉在莫大的恐惧下，止不住颤栗。
她动不了，被迫与眼前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对视，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给你退钱，求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声音跟热锅上的水珠似的，抖个不停。
山千道：“三颗集市内具体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