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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是唐小姐_好柿甜花生【完结】(17)

  同在屋檐下,想不注意都难。

  她熬夜到早晨六点,从窗帘缝隙里看见他从屋里出去,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衣,手里拿一瓶矿泉水。约莫一小时后,人又进去,半个钟头再出时,已经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了,走路是姿态挺拔,如傲立蔚然的刚竹。

  作为看客的她,通常会悄悄趴在窗边,默默念叨,起这么早不会晕到地上吗?

  看得久了又会自责。

  天呐,我像个偷窥狂。

  这些天傅程铭事情多,并没注意家里多了双眼睛在看。

  他得空,拜访唐永清,送了老朋友几瓶好酒;唐永清爱喝酒,爱抽烟,这两样都是他不碰的。

  唐永清对他讲,你们夫妻不合的消息,已经慢慢传开了。老头子正准备睡下装病,吓唬自家姑娘,以此要挟她别离婚。

  傅程铭抿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坐在他床前,“唐永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样。”

  “独断专行。”

  唐永清眼神飘忽,“不可能。”

  他笃定,“你从前是,现在更是。”

  一躺一坐的两个人,谈话语气丝毫不像女婿和老丈人。

  他老成,唐永清越来越孩子气,很好地弥补了年龄问题。

  “我不管着她,尾巴能翘天上去,看她前年找的那个小白脸,什么混蛋。”唐永清又说起,“她上学的时候就被一批一批的混蛋追,有大混蛋有小混蛋,跟苍蝇蚊子一样,我一点也不放心。”

  如果真是苍蝇蚊子,那唐永清把电蚊拍甩漏电了也没用。

  傅程铭不表言论,只是问,“我你就放心?”

  “我要对你不放心,那不就否定我自己的人品了?”

  他平静回:“怎么个说法儿。”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不放心你也相当于我是个混蛋。”

  “我唐永清怎么可能是混蛋。”

  傅程铭冷哼,调侃他。

  其实还有几重理由,唐永清想,那就是傅程铭无父无母,她女儿不必受婆媳纷争的苦,他唯一的亲人就是林婉珍,老太太虽执拗了点儿,但也八十岁了,又能折腾几年。最重要的,傅程铭没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玩儿游戏,手机于他而言就是工具;他底子干净,不重欲,不会对她女儿动手动脚,更不会非要履行什么夫妻义务。

  他这种人品,家世,相貌。

  唐永清找不出第二个。

  他老了,得为女儿考虑未来。哪怕自私,哪怕算计。

  傅程铭静坐着,“她也有自己的人生,何况我比她大十二岁,这你倒不考虑了。”

  “年纪小了不靠谱的。”

  “你这样让我想起我妈,她就是被逼着嫁给我爸的。”

  想起这个,他表情倒一如往常。

  父母感情不好,每天不会多说半句话,比陌生人还尴尬,那些模糊片段里,有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痛苦到割腕自杀的时刻,他们日渐敌对,只剩一纸婚约在维持着,如病入膏肓的人苟延残喘。

  警|察告知家属父亲死讯时,母亲在笑,她嘴角的上扬根本无法抑制。

  她宁可不要财产,快速收拾行李,隔天就离开傅家。

  傅程铭依稀记着,他去抱住母亲的腿,求她别走,他不信爸爸这么轻易就死了。

  母亲不顾林婉珍阻拦,粗鲁地揪起他领子走。他一路踉跄磕绊,去了火葬场外,母亲指着花圈儿和烧剩的烟,冲他神经质的笑:“这就是你爸爸呀,他会被火烧没了,化成烟,你再也找不见他了。人死了就要被烧,你也一样。”

  当时他个子刚到母亲腰间,尽全力仰起脑袋看那一缕烟,缥缈的往空中漫,须臾就不见踪影了。

  自那天回去后,他还连着烧了一周,最高烧到四十二度。而家中忙着料理父亲后世,下葬,出殡,包括财产分配,没人管他,他硬是靠自己命大熬到烧退。

  听母亲说父亲死讯时,他还怀疑是假的。

  但一群人来家里哭,他终于相信,父亲是变成那一抹烟了。

  唐永清出口问,“她后来去哪了?”

  “将近三十年前的事儿,我哪儿能记得清,”傅程铭说得很轻松,仿佛这事儿和他无关,“你女儿很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会接受任何安排,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和我离婚。强扭的瓜不甜。”

  唐永清一撇嘴,“如果哪天我死了,谁给她,”

  “唐永清,”傅程铭打断他,“这一天要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替她兜底,她还可以像现在一样每天无忧无虑。”

  这么一说,倒显得唐永清过于像封建大家长,总爱把利益和婚姻捆绑。

  傅程铭坐到日上三竿,从唐家离开。

  之后去办公室伏案写材料,处理事情,到晚上才彻底清闲。

  落地窗外框出北京城的夜景,各处高楼林立,街道车流缓缓交汇。

  他刚靠上椅背,手机就在桌面震动,拿过一看,是成姨来的电话。

  傅程铭敛紧眉梢,眼底迸出诧异。

  成姨从不来电,非有什么紧急事儿也是短信来往。

  而今天这通打得急,看着不像拨错号。

  他接起,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急吼吼的声音就往耳朵里钻,“实在对不起傅先生,我没拦住,太太要出去打架,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出门,万一出点儿什么事...”

  “您慢慢说,”傅程铭直起身,一手压在桌面,“她几点走的,有没有说是去哪儿,或是找谁。”

  “这我真不知道,太太跑出去的时候,好像还拿着高尔夫球杆儿。”

  每次工作完,台面的灯会刻意调暗,现在倒显得他眸色沉沉。

  “好,知道了,我和她联系。”

  成姨还没回复,傅程铭破天荒的先一步挂断。

  所谓的礼节在此刻抛诸脑后,接着又给唐柏菲打去。

  第一次,没接通。

  第二次、第三次,依旧没有。

  啪一声,傅程铭将手机反扣住,力道大得像要把屏震碎。

  他鼻息沉沉喷薄而出,平日里喜怒不显的脸上,终于露出凝重的表情。这倒是头次体会到电话里“嘟嘟”声,每一下都特别长,听久了这声儿能刻在脑子里。

  此时秘书敲门。

  “进。”

  声色沉闷,后者被吓得不敢睁眼看他。少顷,才问:“几份儿稿子要您过目,看看用哪篇,写的和您意思有没相悖的地方,上面催得紧。”

  “今天不行,”傅程铭起身,公文包也没拿,从秘书身边路过那一瞬,抛下句:“让张绍经开车。”说完,带起一阵风匆匆走了。

  秘书先怔忪,再点头,连声说是。

  -

  五道口胡同僻静处。

  一家酒吧内。

  里面灯光是某种暗沉的红,核心位置有驻唱歌手,乐队里相互配合着,弹吉他,敲鼓,合奏一首猛烈的摇滚,让所有人肾上腺素直飙,散台一些男男女女或摇或跳,肢体接触,眉眼撩拨,开启北京夜晚的躁动。

  离乐队最近的卡座里,唐柏菲坐着,手里握着杆面角最大、攻果岭用的沙杆。

  她对面是白尽州。

  左右两边是白姓男带来的兄弟。

  第一位梳脏辫儿穿T恤,胶板图片是一个男人竖中指。第二位留长发,打耳洞,穿深v西装戴胸链,两个人都流里流气,像是早早出社会的人。

  唐小姐不怕,迄今为止还没什么人敢让她害怕。白尽州约她来的话术就是,你不会不敢吧,不会连酒吧都没混过吧,这么一套激将法,她说来就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白尽州,再纠缠我,就找人打你。你不会以为我不敢吧。”

  左右两个男人噗嗤一声笑了。

  白尽州特不要脸,给她倒一杯酒,往常的窝囊气烟消云散,“唐柏菲,我和你好说歹说,是你非要把事情做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切一声,推倒装满伏特加的酒瓶,“我做什么了。”

  “大小姐,上次你打我头起的包还没下去呢,现在还疼。都忘了?我做了你将近一年的男朋友,咱俩好的时候天天在一起,就因为几条绯闻,你他妈翻脸比翻书还快,上次我那么低三下四的求你,结果呢,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打我,转头和别的男人结婚,”白尽州直勾勾盯着唐柏菲看,眼神是满满的侵略性,“诶,你俩知道我们唐小姐嫁给谁了?一个开红旗A6的装货,看着可不年轻,我们小姐有恋老癖和恋穷癖。”

  “你说什么,”唐小姐不可置信,“你竟然敢骂我。”

  她伸手就要打,到半空却被白尽州狠狠抓住手腕,他说:“我不仅敢骂你,还敢骂你那个老不死的爹。你们全家都翻脸不认人,要不是他,我怎么会从香港跑到大陆来求你,老东西把我在香港的财路,人脉,全断了。你们在香港一家独大,不给我留退路,我马上就饿死了,是你们逼我去死的。”

  白尽州死死箍着她的手腕,力度是照着掐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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