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一次,不论他和封温玉的结果如何,顾屿时都不会叫错误重演。
……
“祖母,我真的知错了!”
封温玉被这一声哭求叫回神,再看眼前场景,见周迟榆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由得皱起黛眉,即便是她身为后宅女眷,也清楚一旦被牵扯到盐商一案中,最轻也是全家流放的罪名。
周迟榆还在哭着说:“父亲,您信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我什么都没做,日后也再不敢去了,您饶过儿子一次吧!”
封温玉站在老太太旁边,一手扶住老太太,是担心她的身体,也是制止她因心疼而上前求情。
周迟榆见久久没人理会他,母亲、父亲、兄长都是冷眼旁观,他心底不由得暗恨,不止是恨母亲和父亲,就连祖母也暗恨上,口口声声说心疼他,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不肯替他说一句好话。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嫡出吗?
如果今日是大哥去了云烟楼,母亲也会让下人在大庭广众下将大哥拖出来吗?
绝对不会。
周迟榆的满腔恨意在看到父亲拿出那一张盐引时戛然而止,他骤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去自己的胸口,发现那张盐引不知所踪,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脸上血色一刹间褪得一干二净。
周塬贵将他的下意识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的寒意越盛,他沉声:
“这盐引,你从何处得来的?”
盐引其实不难得,但这个微妙时刻,周迟榆身上忽然出现盐引,周塬贵不得不重视。
周迟榆虽然是庶子,但府中不差他那点银钱,采购一事也由府中下人去办,周迟榆什么时候身上需要盐引了?
周迟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我……我……”
见他不肯说,周塬贵的耐心彻底告竭,他怒声:“来人,上家法!”
全程,卢氏都没有出声,她很清楚,事到如今,早不是什么内宅的事情,即使她不开口,周塬贵也不会放过周迟榆。
她很清楚,在周塬贵心底,周家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
听见家法二字后,周迟榆脸上瞬间煞白,他哭着求情:“爹!您饶过我一次吧!”
周塬贵气得冷笑:
“饶过你?!然后让整个周家都陪你去送死吗!”
手臂粗的藤棍被拿上来,封温玉看得呼吸轻滞,这般粗重的藤棍落在人身上,怕是要让周迟榆去了半条命。
再看周迟榆,果然被吓得浑身发抖,他不断地往老太太方向缩,老太太也是捂住胸口,脸上不忍之情越发明显,周迟柏不知何时出现老太太的另一侧,也扶住了老太太,彻底堵住了老太太求情的话。
周迟榆被下人按住,第一个下去的时候,周迟榆直接发出惨叫:
“啊!爹!别打了!”
封温玉不忍直视,稍稍偏过头。
三棍下去,周迟榆身上已经见血,周塬贵骂道:“混账东西,你说不说!”
老太太受不住周迟榆的哭声,自己也哭了出来:
“你快点告诉你爹啊!你到底在瞒什么啊!”
周迟榆本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被藤棍几下打下去,什么虚荣、面子和硬气都去了,他哭得泪流满面:“我说!我说!是李峰青!”
周塬贵停了手,周迟榆再也忍不住地嚎哭出声:
“是李峰青!是李峰青昨日在云烟楼给我的!”
周塬贵没有因为得到而放松,而是越发紧绷:“他哪里来的盐引?”
周迟榆慌乱摇头:
“我不知道!”
见周塬贵又要举起藤棍,他吓得魂飞魄散,哭声陡然拔高:“我真的不知道!他只说是别人孝敬他的!”
孝敬?
这个词一出,周塬贵的神色立即变得凝重,不仅是他,在场众人心底都沉甸甸的。
周迟榆不过十六,还有四年才要及冠,在周家也只是个庶出,其实根本办不成什么事情,李峰青不可能是有事求他,除非是有意借此将周家拉入贪污一案的风波中。
封温玉这样想着,就看见周迟榆下意识地朝她看了一眼,封温玉心底咯噔了一声,她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直接问出声:“他怎么会这个节骨眼给你盐引?你答应了他什么?”
封温玉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她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周迟榆脸色越发惨白,但他清楚,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再也不可能瞒过去。
他自暴自弃地说:“是李峰青说……这次来扬州城的钦差大人和表姐有关,我拿了盐引,钦差根本不会往下查……”
话落甫落,会客厅内倏然一静。
封温玉彻底僵硬在原处,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指尖都透着没有血色的白。
卢氏这个时候,陡然恨声:“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害了周家还不够,还敢将你姑母家牵扯进来!”
于卢氏眼中,周家是周迟柏的根,封家就是周迟柏的后路。
周迟榆一下子祸害两家,岂不是让卢氏恨到了骨子里。
封温玉白着脸,她再没了平日中的温和,声音极冷地问周迟榆:“你知不知道你接下盐引的行为代表什么?”
周塬贵沉默,卢氏和周迟柏担忧地看向她,眼见封温玉松开了扶住她的手,老太太也彻底没了替周迟榆求情的声音。
“拉着钦差同流合污,这是欺君罔上,一旦被查清,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封温玉根本保持不了冷静。
封家在圣上面前得脸,也就代表着政敌无数,顾屿时刚入朝就被圣上看重,盯着他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一旦顾屿时于江南一案谋私,顾屿时和封家都会彻底完蛋!
李峰青如此算计,背后定然有人指使,那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把柄!
封温舟也出现在会客厅,他拉住了封温玉,他挡在封温玉前面,惯来沉闷的人如今一脸冷意,他说:
“今日一事,我会如实传信回京城。”
周塬贵和卢氏都是脸色微变。
说罢,封温舟拉着封温玉就要走,在路过周迟榆时,他倏然停下:“我阿妹和那位钦差没有任何关系。”
“你利用我阿妹一事,我记下了。”
他神色冷寒,毫不避讳地当着周家人的面警告周迟榆:
“你最好祈祷你一辈子都不会踏入京城。”
周迟榆惊变,怎么也没想到平日中沉闷不语的小子会一出声就是掩饰不住的杀心。
【作者有话说】
二哥:他利用阿妹,该死。
女鹅:呜呜呜,二哥。
【二哥不是很通人情世故,但好喜欢二哥的[摊手][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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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于是,她喜欢了他好些年。◎
待出会客厅,两人在游廊停下,封温舟低着头,声音都是堵闷:
“是我没有护好你。”
他是兄长,本该照顾好她的。
但他只会读书,只顾着读书,阿妹被外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是他失职。
封温玉鼻尖发酸,她上前一步,抱住了封温舟,如同幼时一样,二人彼此依偎在一起,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快要冒出来的情绪,她轻声说:“二哥是世上最好的兄长。”
二哥生来时体弱,年少在院子中养了好多年,后来,也养成一副自闭的性子,不爱和人交流。
但从始至终,二哥都对她很亲近。
因为二哥觉得他们生来一体,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亲近的人。
封温玉一直都知道,二哥和别人是不同的。
别人对她再好,但在遇见难以抵抗的事时,或许会考虑一下权衡利弊,唯独二哥不会。
封温舟浑身僵了僵,才抱住阿妹,抬手轻轻抚在她的头顶,他想起了周迟榆的话,不愉快地皱起眉头:
“别听他们的,你想嫁人就嫁,不想嫁人就不嫁。”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娘亲在有意替阿妹安排亲事,也知道舅母的那点小心思。
他习惯保持安静,前提是阿妹也愿意。
他不喜欢阿妹被推着往前走。
他会在之后的乡试、甚至会试中拼尽全力,日后阿妹的依靠不会只有父亲和大哥。
封温玉忍不住破涕为笑,她说:“二哥瞎操心。”
封温舟有些不满。
他才没有瞎操心,女子又不是一定要嫁人,他总有一日也养得起她。
封温舟有点苦恼,为何他和阿妹一般年龄,她已经及笄,他却还没及冠,就因为这样,阿妹口口声声喊他二哥,实际上一直将他当阿弟对待。
封温舟觑了眼阿妹,她总算没有在会客厅时那么脸色难看,眉眼漾出些许笑意,他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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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钦差一行的落脚地。
沐凡给灯罩中换上新的烛灯,转头见大人还在处理公事,想起今日一事,不由得有点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