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游学,青陵城◎
和沈敬尘偶遇后, 封温玉没有特意地寻找沈敬尘,如果顾屿时说得没错,沈敬尘的确别有用心, 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他都一定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只需要静静等待。
封温玉也有疑惑,没有了乔安虞的特意托付,也没有了教坊司的困境,依着沈敬尘的性子, 他不会刻意来寻求她的帮助,那么,契机会是什么?
但封温玉还没等来沈敬尘的行动, 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京城,程家。
程瑞竹回府,就见父亲满腹心事地坐在位置上,见他回来, 只指了位置:“坐吧。”
程瑞竹扫了一眼案桌上稍显凌乱的卷宗, 还有不慎滴落桌面的墨水, 无一不说明了主人家的心境,程瑞竹沉了沉眸, 低声:“出什么事了?”
程瑞竹抬手摸了摸茶壶, 送上来的应该特意冰镇过的凉茶,此时还泛着凉意, 程瑞竹倒了一杯给程远泽。
程远泽接了, 对他的问题, 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和顾屿时的关系如何?”
程瑞竹听出了言外之意, 皱了皱眉, 片刻才回答:“翰林院同僚,顾少悔在一些政事上虽是手段凌厉,但不是那等不择手段之辈,勉强算是殊途同归。”
他将高党一事看在眼底,再加上程家的信息网,自然隐约猜得到顾屿时在其中的手笔。
如果说他之前还对顾屿时的手段颇有微词,但经过钦差一行,他倏然懂了,有些时候,若是不心狠,莫说自己的下场如何,便是上面交代下来的差事、自己心底想行之事都是寸步难行。
至于和顾屿时的交情,那自然是没有的。
他走得便是孤臣之路,自家脱离高党并非是没有代价,从那之后,他就注定了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闻言,程远泽像是松了口气,他说:“如此就好。”
他低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程远泽只说了一句:“京城快要变天了。”
程瑞竹皱眉。
程远泽灌了一杯凉茶,没在这件事上多说,转而提起一件事:
“依着你的性子,在朝中很是容易得罪人,我本想让你去刑部任职,但长公主替世子求了刑部一职,你应当是去不了了。”
程瑞竹抬眸,六部三司,他最想去的地方便是刑部或者是大理寺,这两处虽是容易得罪人,但的确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程瑞竹心知父亲还没有说完,程远泽眉头一直没松:
“至于大理寺,圣上属意于顾屿时。”
倒不是说一个部门只能去一个人,但总有主有次,他不会想让程瑞竹去给人作配,可是,如今的局势又让他有些徘徊。
程远泽问了:“你想去何处?”
程瑞竹没有犹豫,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大理寺。”
见程远泽有所犹疑,程瑞竹直接点破:“父亲不用担心,你我都清楚,顾少悔不会长久待在大理寺的。”
最重要的是,他想留在大理寺,他于朝中争斗没有兴趣,主审案件,还冤屈者清白,给受害者一个公道,会比其余部门更适合他。
程远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为父知道了。”
七月底,各处调令就全部下来了。
翰林院进了一批新人,也被调走了一批人,顾屿时和程远泽调任大理寺,而谢祝璟则是去了吏部。
吏部乃是封党的大本营。
六部中以吏部和户部为重,而大理寺寺卿升职的方向也是刑部尚书,某种程度上,纵是三个人如今官职都是正五品,谢祝璟的官位也是要比其余二人要重要一点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封家在仕途中对谢祝璟的助力,否则,凭借谢祝璟一介草根,想在六部分口羹岂是那般容易。
各处调令落实,众人也都到新的官署部报道,对于封温玉来说,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叫她心绪难安的是父亲交代下来的事情。
这一日,封榕臾叫来了封温舟和封温玉,封温玉踏入书房时,还有点懵。
什么事需要在书房商谈?
她眼睁睁地看着封榕臾递给封温舟一封信,脸色郑重:
“这是你祖父给的,你现在立刻启程,前往雁门,将这封信交给你三师叔手中。”
封温舟皱眉:“这是什么?”
封榕臾摇头,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不要问,到雁门之后,一切事宜都由你见机行事。”
封温舟心知肚明,父亲既然不说,要么是不能说,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果断地没有再问。
封温玉听得不明所以,她问了一句:“父亲叫我做什么?”
封温舟却是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果不其然,封榕臾的下一句就是:
“你和你二哥一起去。”
封温玉指了指自己,一头雾水:“我?”
封榕臾沉重点头:“此行要快,要隐秘,阿舟,你此行只为了游学,而阿玉,你便是陪同你二哥一起。”
封温玉听出此话中的凝重,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她立刻消声,认真地点头:
“女儿记住了。”
闻言,封榕臾一顿,他抬手摸了摸小闺女的头:“辛苦阿玉了。”
封温玉陪封温舟游学一事本是争执不休,但谁能想到,如今这竟然是最好的掩饰。
三人没有再说,封榕臾直接道:
“现在回去立刻行李,一炷香后,有人会送你们到码头,到了码头自然有人接你们。”
封温玉和封温舟对视一眼,都没敢耽误时间,忙忙赶回去,让人收拾行李,因为要快,封温玉只让人简单地带了几身衣裳和首饰,着重带了银票。
一炷香后,兄妹二人在门口碰面,封温玉整个人都还有点懵。
上了马车后,她拉住了封温舟的衣袖,小声地问: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是什么事竟然需要他们乔装打扮地前往雁门送信?
封温舟的信息量也少,但他直觉引起这些变故的终究逃不过一个原因,他低声:
“圣上病重。”
封温玉忍不住地抿了抿唇。
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像是迟疑,又像是安抚,闷声沉稳:“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封温玉一怔,她很快抬眸,小声说:
“我信二哥。”
一路到了码头,二人看见了码头处的船队,封温舟拿出令牌,立刻有人安排他们上车,有人交代他们:“此行预计一个月,目的地是边城,几位无事尽量少出房间,到了边城,立刻下船。”
封温玉疑惑,她们不是要去雁门吗?但她没有问出来。
封温舟牵着她就上了二楼,二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封温舟看了锦书二人一眼,直接把封温玉拉入他的房间。
锦书二人没跟过去,她们在封家伺候这么久,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甭管两人心底多紧张,表面上都是镇定自若地去了隔壁房间安置行李。
封温玉微微喘着气:“二哥?”
封温舟扫了一眼她发髻上戴着的玉簪步摇,抿了抿唇,才说:
“船队中间会停下来补给,我会让人给你置办两套不起眼的衣裳和首饰,可以吗?”
封温玉一听不起眼三个字,就明白了自己这一身的不合适,当即道:
“都听二哥的。”
封温舟说到做到,等中间船队停泊时,他立即让人去采购了几套新衣裳,一行人都换上了,这一个月内,几人都是偶尔出来透口气,又很快地回到了房间。
一个月后,几人在边城下了船。
封温玉站在码头处,看着船队远去,旗帜飞扬,隐隐绰绰可以看见一个陈字。
陈?
封温玉苦苦思索,才在脑海中想起,前世记忆中,好像后来陈家的后辈中的确出了一位皇商。
她记得,这位陈家子弟的经历很是复杂,先是被因执意经商被逐出了陈家,后来不知哪来的机遇,被新帝赏识,后得皇商之名,正大光明地重回了陈家。
陈家,新帝。
封温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也许猜到了那封信的目的。
封温舟打点好了一切,回来叫她:“阿妹,咱们要尽快赶到雁门,后面一路都要快马加鞭了。”
封温玉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京城。
顾屿时是在封温玉兄妹二人离开京城后的第三日,才得知封温玉不在京城了。
要说谁对当下局势最了解,除了开了预知视角的顾屿时,那么就只有当今首辅——封阁老。
顾屿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紧皱起眉头。
当今膝下皇子众多,二皇子和四皇子倒台后,最容易冒出头的就是五皇子和六皇子。
不过因二皇子和四皇子强势,加之二者背后的外戚势力,最终也就只有这两位留在京城没有回封地。